白溫玉神情還有些恍惚。
她握住榮微的手,借着力道緩緩起身,看到她身後默不作聲的江隴,自覺失了臉面。
隻好帶着點乞求,朝榮微道:“方才之事,我——”
“夫人放心。”
榮微輕輕拍了拍她的掌心,又往後看了江隴一眼,“我和郎君是真的什麼都沒看到,隻是碰巧過路,聽見聲音,以為庭院内出了事,這才忙着進來看。”
白溫玉輕輕歎了口氣,眼底的紅意褪去些,道:“如此,溫玉多謝二位。”
“夫人哪裡的話。”榮微搖搖頭,替她扶好歪掉的步搖,遞了塊新帕布到手上,“紅梅山莊還得多謝賈老闆慷慨,我們才得了那珍貴的紅珠玉。”
“真說起來,我與夫人也算是有緣。”她笑笑,“夫人若是不嫌棄我們小商賈之家,有什麼事大可以來找,我們夫妻二人定會盡心盡力而為。”
榮微這話誠懇至極,看着她時眼裡盡是關切。
白溫玉這才将心收回肚子裡,扯出個笑,接了手帕,回握住榮微的手,道:“都是些不打緊的事,莫要為此擾了心神。”
她适時轉了話口:“江夫人方才說,我夫君在找我?”
榮微點頭,松開了她的手,“在回廊那處。”
走至外頭,白溫玉傾身,“不打擾二位,溫玉得去找夫君,免得叫他心急惹了事。”
榮微唇邊的笑隔了好一會才收起,複而看向江隴。
他從竹堆裡出來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半垂着頭。
察覺到榮微視線,江隴抓緊了佩劍劍鞘,睫毛眨得飛快,像蝴蝶羽翅在眼窩處落下一小塊陰影,唇線抿成一道直線。
“方才,我又想起來還有一事。”她走近他,冰涼指尖輕輕擦拭過江隴的劍柄,“今日荔枝宴,好像少了一個人。”
江隴眼皮一跳,終是擡頭,問:“是那日酒樓上那位蒙着面的女劍客?”
“她武功可要比今日來的人要深得多。”
榮微指尖點了點銅柄,斟酌着,“可是我還是沒想明白,在這場宴會中,她究竟充當着什麼角色。”
江隴心沉了沉,“連續三年給臨安侯送死亡威脅信的,會不會就是她?”
榮微搖搖頭。
“那白夫人她——”
榮微歎息,“鬼質枯的事還尋不到一個答案,或許白溫玉便是一個關鍵。”
“不過,”她說着繼續往前走,冷冷笑道,“當年的真相與鬼質枯的死,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無需受其煩擾,包括臨安侯的事情,也不在我們此行目的之中。”
“現在更重要的是。”榮微的眼底透着幽深寒意,“既然進來了,我定要看到真正的《劍靈錄》。”
她看向面前的内院正廳,将袖中的玉镯拿了出來。
正廳整整有三十六名護衛把守,隻餘一條甬道可進,沿牆是一排簌簌豔梅,兩側窗牖大開,連着亭台水榭,景雖開闊,卻透着股極為壓抑的晦暗感。
他們被把守的護衛提紅纓槍攔了下來,“二位貴客,此處是侯爺私宅,不可妄入。”
榮微朝他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塊玉扳指,遞過去,“大哥,我與夫君并非江湖中人,也不懂他們打擂台的招式,今日想來,是想求侯爺一見。”
護衛分毫未動,玉扳指看都沒看一眼,“抱歉,侯爺正在歇息。”
榮微眉心一皺。
這時,甬道内傳來一陣大笑聲,她頓時展顔笑笑,提了聲量道:“賈老闆。”
賈平撩着胡須晃悠悠走出來,瞧見是他們,連忙走到護衛身後,也跟着笑道:“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這江小兄弟和他的夫人是嶺南道來的,此番特意帶了珍貴的荔枝之物,确是有事要求侯爺。”
守衛面色好了一些,狐疑地看了榮微一眼,少頃松了口:“既是賈老闆做保,那你們便進去罷。”
“侯爺在最裡側的廂房,二位順着甬道直走便可瞧見。”
他示意身後的守衛讓路,“切記不要随意走動,裡面設置了極為複雜的奇門遁甲,若是出了事,我們侯府概不負責。”
榮微把玉扳指塞到他手裡,連連點頭,笑意更甚些:“那是自然,各位大哥請放心,我們和侯爺談完事便會立刻出來,絕不給諸位添麻煩。”
甬道盡頭森森,榮微抓緊了手中的玉镯,重重呼吸了幾下。
身後,傳來江隴淡淡的問聲:“我要同你一起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