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搖搖頭,看着庭院中滿臉緊張的巫師,輕笑道:“他功力不夠。”
“此人應當是嶺南人,根本不是什麼南疆巫師。”
江隴一愣,“如何看出?”
“方才因為心慌,他施禮的動作做的是嶺南人特有的。”
榮微眼中帶着戲谑,“若是沒猜錯的話,此人或許和臨安侯的先夫人有關,都是來自嶺南,應當是想殺了臨安侯報仇。”
“所以,”江隴抿抿唇,眼神随着臨安侯慢慢倒入喉間的玉瓶眯了眯,“這瓶子裡的水——”
就在生死一瞬,臨安侯卻忽然斂去那對術法極為信任的神情,猛地将玉瓶往地面一擲!
“你竟敢給本侯下毒?”他眼神陡然狠戾,一把掐住巫師的脖頸,“說!是不是你!”
場上形勢陡然生變,衆人都來不及反應過來,下一刻,巫師寬大的彩衣袍中突然鑽出一尾吐着信子的三角毒蛇,身量雖小,卻是極為靈巧地朝臨安侯的手撲去。
臨安侯瞳孔一縮,連忙松開巫師,往後退了幾步。
“保護!”
他一聲怒呵,護衛和江湖客随即一擁而上,隔開了兩人。
毒蛇哪裡能躲過江湖人快如閃影的劍?一下便被劈成兩半,身首分離,尾巴很快停止了抖動,唯有那閃着寒光的蛇頭,還在祭台上蹦着。
衆人不敢靠近,隻好提劍稍稍退後幾步。
趁着這轉圜間隙,巫師又再度從袖子中摸出一把玉笛。
他的臉還因為方才被臨安侯下狠力的一掐而泛着不正常的紅,可雙眼卻是更加可怖,染着猩紅,血絲布滿眼瞳,瞪得極大,直直盯着被圍住的臨安侯。
“不好!”江湖客中有人忽然大喊一聲,“他要吹笛引蛇!”
隻可惜大家來不及反應,笛聲已響,短促一聲,原本寂靜的庭院内竟一下鑽出來數百條身量極小的毒蛇。
都是眼帶兇光,飛速蠕動而來。
霎時間,庭院内劍影蛇影紛飛,雙方各自近不了身,陷入僵局。
“還是我來吧。”
殿中原本坐得穩正的溫蟬蓦地出聲,手中長鞭一揮,起身時輕功輕暢,跟着一身喝,“都給我閉眼!”
他這一聲威懾力十足,大家還真的下意識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不止養心殿,便是連庭院中都白茫茫的一片,氣味刺鼻,惹得衆人連忙調息封住口鼻。
“這是什麼玩意?”常舒明大聲問,“溫蟬,你不會給我們下毒藥了吧?”
“南疆的法術,自然得南疆的毒藥才能制服。”溫蟬睨了他一眼,“青蓮山莊什麼都有,特别是克制這種淫邪之術的,就得用我們的法子。”
南疆的法術,南疆毒藥來克?
榮微眼眸中洩了淡淡的笑意。
“哎?溫蟬你還當真行啊?”
白色粉末帶來的粉霧漸漸散去,有人先看清面前的一切,欣喜道:“這些蛇竟然就這麼被毒死了?”
溫蟬倨傲一笑,收了長鞭,聲音清脆,難得耐心解釋道:“這些是專門克蛇的珍惜毒粉,正好派上用場了。”
說話間,已有劍客飛速提了劍,指向巫師,将他的穴位盡數封住。
“啪嗒!”
巫師手中的玉笛墜在地面,瞬間四分五裂。
他臉漲得更紅了,被臨安侯的護衛壓制住,青筋暴起,口中怒喊:“你個暴戾恣睢的爛人!僞君子!你不得好死,就算下地獄了,也得被剝皮削骨,屍骨無存!”
臨安侯撥開擋在面前的護衛,背着手,走到巫師面前。
人被挾持住,曬得極黑的臉上一雙瞪着的眼顯得又大又亮,夾雜着憤懑、不甘,甚至在臨安侯靠近時,他還重重地掙紮着,想往華服上啐一口。
臨安侯嫌棄地躲過,腳步虛浮,被掌家及時地扶了一把。
巫師咬得牙齒咯吱響,朝臨安侯怒道:“你究竟是怎麼看出來,那瓶子裡有毒的?”
“虧得本侯這兩年來如此信你!”臨安侯撇開掌家的手臂,從他手裡拿起一把短刀,殺意森森自眼中射出。
第一刀,直戳肩胛。
又狠又快,在場的江湖客都尚不及反應,隻見刀拔出時鮮血飛濺,巫師悶哼一聲,卻被封了穴位,痛苦跟着翻倍,便将自己的唇也咬出了血泡。
隻是一刀,殺伐果決,殘暴兇狠,纖毫畢現。
昔日的平涼大将軍,沙場禦敵,快槍猛箭,從不眨眼。
雖說這巫師敢襲擊當朝王侯,罪不容誅,可在場這些見慣了生死場面的武林中人還是覺得膽寒至極。
臨安侯眼中那傾瀉而出殺氣,伴随着一聲春雷,如萬鬼剿殺,黑雲壓城。
他未等及巫師的回應,第二下已經手起刀落,落在了更為脆弱的腹部處。
巫師俨然痛苦至極,這種淩遲似的刀法帶來的劇痛,叫他忍不住想躬身,捂住汨汨流出的鮮血。
可臨安侯怎麼可能放過他?
這人終于舍得脫下他那儒雅的外衣,粗厚的掌心繭磨過銳利的刀鋒,見了血後,臨安侯明顯興奮了起來,連帶着虛弱的身再次直挺。
“真當本侯前三十年的将軍是白當的?”
他輕蔑一笑,刀背上的血擦拭過巫師的臉,“若非兩年前,你用蠱術迷惑了我,我能白白信了你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