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愧疚：上次偷誰的錢袋不好，偏偏選中了初先生的弟弟。現在他不原諒初先生，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面呢？因為自己做的錯事，讓那時的初先生丢臉了，不好同别人相認。

“初先生被自己的親弟弟這麼一通罵，肯定很傷心。都是我的錯……”

小七被剛才于夏的震怒吓到了，但她強忍心中的害怕，握着小六與于初的手，奶聲奶氣說道：“不、不害怕，小七在這裡。”

于初拍拍他倆，安慰宜遠侯趙黎：“我知道于夏心中對我有氣，這本來就是我的過錯，我會努力彌補的，你們不用為此擔心。”

于夏一口氣往前走，走到一個自己沒來過的院子裡，看到一棵大樹，正能将自己疲憊的軀體靠在上面。

“可惡！以為我是什麼沒有脾氣的人嗎？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想讓我當做無事發生，我看上去還是當年的那個十三歲小孩嗎？”

後面“沙沙”的腳步聲響起，陳荃慢慢走到于夏身邊，與他一起靠着這棵樹。

“你叫我起床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于夏聲音難得低下去。

“我有沒有告訴你一些我小時候的事。”陳荃并沒有回答于夏的問題，“不是在道觀裡，而是在京城中。十八年來，我并非一直待在道觀裡，逢年過節時，我有時候會下山。”

“可是京城中所有人都認為你一直在香山上休養。若是你回過京城，為什麼大家好像都沒有見過你。”于夏抛下心中的煩悶，循着陳荃話題問道。

“為了不在皇上眼前轉悠，我回京之後也隻待在将軍府裡。雖說整個皇城都處在皇上的眼皮下，但隻要不驚動大家，讓皇上忘了我這個人就好。”

于夏心裡慶幸，還好将軍府沒讓陳荃入宮，讓自己得到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媳婦。但他同時又默默心疼，陳荃本來就不能像正常的京城小姐在京城過着掌上明珠的生活，為躲避皇上，這些年難得回家一趟，也僅僅能在方宅子裡轉悠。

“你——”

“我不苦。”陳荃打斷于夏的話，伸手摩擦這棵樹，“這棵樹有很多故事，我跟你說一說吧。”

于夏不知道自己拖着疲憊的身體竟然還能走這麼遠，從位置在将軍府前方的偏廳走到了處于後方的後院。

這個後院，從先帝賜給薛無方這座宅子開始就存在了。它記載着還是少年少女的陳正薛雪的故事，也記載着陳世挖酒被揍的故事。

“二哥還真是從小皮到大。”于夏聽完故事，因為陳世的事迹而哭笑不得。

“我們是手足，他是為了讓我開心才做出此事。而蘭歡酒，卻是因為外祖不在了，才埋于此。”陳荃認真地望進于夏的眼，“我沒見過他，每當聽到大家說起他的時候，我很想看一眼，那位被稱為大鐘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大将軍是什麼樣的。”

于夏在京城是聽着薛無方的事迹長大的。在京城裡，不止身邊的人會說起這位遠定大将軍的事迹，那些茶館裡的說書人也經常講述《薛無方定北吳》這出故事。還有三年一次的武舉考試，很多武舉生都想成為遠定大将軍那樣的人。

可是這般被人銘記的人物，現在整個将軍府中，隻有陳荃沒見過這位親人。

有些時候，時間看起來很長，實則很短。

“我知道了。”于夏站直身體，感受京城這深秋的大風，“外面有些冷，我們回去吧。先前你還火急火燎地找人，人到齊了可以說事了，結果卻因為我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我真是太不應該了。我……還是不夠成熟。”

他攏了攏飛舞的頭發，一邊說道：“雖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現在我還是不能原諒他。”

陳荃看到于夏漏在外面的手，被寒風凍得有些紅了，她伸出手道：“是有些冷，我們趕緊回去吧。”

“啊？”于夏呆愣望着眼前的這隻——不大不小、布滿厚繭、一點也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細膩柔荑、卻是讓自己欣喜與安心的手，他緩緩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上，因為被凍得有些僵硬，以及心中的不可置信，隻是将手輕輕搭在陳荃的手上。

陳荃握住于夏的手，牽手将他帶回偏廳。于夏還沒從欣喜的的情緒中回神，他任由陳荃帶他走，自己傻笑着看着兩個人牽手的部分，心底感歎道：“好暖和……我的手雖然比不上陳荃溫暖，但是被陳荃溫暖的我一點也不覺得丢臉，隻覺得好開心好開心……”

走到偏廳的門前，于夏深吸一口氣，沒有動作。由于京城這幾日氣溫驟降，到了傍晚時分更是冷冽徹骨，将軍府已經開始在屋子裡燃起了火盆，并将偏廳的門關上，隻留一道小縫。

陳荃感受到于夏的顫抖，她用力捏緊于夏的手掌，給了他推開這扇門的勇氣。

“外面快要凍死人了，你們倆趕緊進來暖暖身體。”薛雪上前說道，好似之前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其餘人的反應也如同她一般，沒有再勸解他原諒于初。

于夏沉默坐到椅子上，他的手卻還一直抓着陳荃的手，而陳荃也沒有掙脫。陳荃就着這個姿勢，開始講述自己這些天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