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小雪猶如鹽粒一般灑下來,于夏伸出手掌接住幾片雪花,在接觸的那瞬間,雪花就已融化。
陳荃朝着于夏掀開的那角簾子往外看,雪花在飛揚。她擠到于夏身邊,也伸出手接雪花。
“剛才父親還在說呢,沒想到他學人夜觀星象觀了這麼多年終于給他觀對了一次。這下他肯定要跟我們炫耀好幾天才停下了。”于夏笑道。
陳荃看着一片片雪花在自己手掌心中融化,感受着冰冰涼涼的觸感。于夏轉頭看向陳荃,才發現他倆的距離非常近。他瞬間将手收回來,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大,便掩飾道:“下雪了外面還是挺冷的,風大,凍手,哈哈。不過今年深秋就開始下雪了,這雪來得有些急了呢。”
陳荃指着外面,聲音有些沉重道:“這場雪應該會很大。”
于夏才一會兒的時間沒有看雪,地上、房頂上、樹上已經鋪上了薄薄一層雪。這速度……他看着天上,雪粒也比剛才密集了。
他将簾子放下,以為陳荃不喜歡大雪,勸慰道:“大雪雖然出行不方便,但是雪景很漂亮。想想在大雪時,坐在屋子裡,燒着火盆或地龍,喝些小酒,賞着外面的雪景,别提多舒服了。而且我很喜歡畫雪景,等我們回來之後,你……能不能做我的畫中人,我想畫一幅佳人在賞雪的畫。”
陳荃有些意外,指着自己問道:“我嗎?可以是可以,但我還沒有被人繪入畫中的經驗,可能做得不好。”
陳荃想到上次在畫舫上,于夏替高遠繪羽蘭入畫的時候,他當時好像對羽蘭的動作不耐煩來着?羽蘭這等身份,從小到大肯定被無數畫師畫過,大部分應該都是宮廷畫師,很有入畫的經驗。整個大鐘或許都找不出幾個人能有這麼多的入畫經驗,卻還是被于夏嫌棄,陳荃可不敢貿然領“佳人”的頭銜。
“你就找一個自己最舒服的賞雪姿勢,其他的不用管。這不難吧?”于夏沒說的是,不管你如何賞雪,無論地點在哪,我一定會畫出最美的陳荃。
陳荃思索了一會,在于夏暗自着急、提前因為邀約失敗臉紅的時候,陳荃答應下來。
于夏原本緊張交纏的手指瞬間放松下來,臉上展露放松的笑。
還好還好,沒被拒絕。要是這個邀約被拒絕的話,我一定會在夜晚躲進被子裡哭泣的。他如此誇張地想。到後來,他的思維已經到很久沒有作畫了,今晚趕緊練練手。
進入大理寺異常順利,或許是因為他們是當事人,又或許是因為陳荃的身份,還有可能是大理寺的人本就是高相的支持者。
“我想看那具毒屍,我在香隐觀裡見過不少毒藥與藥材,說不定這就是其中一種呢?”陳荃簡明扼要說明來意,大理寺的人非常幹脆放行。他們與當時去酒樓處理刺殺事件的大理寺少卿虎今月一同前往殓房,陳荃順便向他打聽繁樓最近有沒有恢複營業。
“放心吧将軍,我們的人去了好幾次現場,除了你們當時在的那間屋子還封鎖着,其他一切照常。”
陳荃放下心來:“今日的雪會很大,朝廷馬上就要給駐守邊防的士兵們發放物資。還有乞丐、一些貧苦交加的人家,會很難渡過冬天。繁樓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樓之一,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問題。”
虎今月微微歎了口氣:“出了此等事件,要說繁樓完全恢複往常的熱鬧狀況是不可能的。隻能希望我們趕緊破案,還原真相,讓大家放心。要說還是今年的大雪來得太早了些,誰也沒想到剛剛還天朗氣清,怎麼轉眼就下起了雪。”
于夏在一旁聽着陳荃的話,為前十八年隻會享樂的自己感到羞愧。
“原來陳荃不喜歡大雪的原因是擔心邊關地區的将士、貧困的百姓生活艱難,我剛才還說了什麼,‘在溫暖的屋子裡賞雪’,隻顧自己風雅,沒關心過百姓疾苦。要是讓我這樣的人當将軍,大鐘的以後……”于夏反省自己,一直到殓房門口才停止。
“就是這裡,進去吧。”虎今月打開大門,一股比外面雪天還要陰涼的風竄出來。
除了冷風,還有一股惡臭。
虎今月遞給他們蒙面的布罩,以此能隔絕一些難聞的氣味。
陳荃于夏跟着虎今月來到那具毒屍旁邊,虎今月說仵作的發現:“隻有嘴角流了一些血,面容安詳,所以推測此毒毒性十分強烈,但不使人痛苦。”
“聽上去像含笑丸。”陳荃說道。
于夏也聽過含笑丸這種毒,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含笑丸劇毒,吞下去的瞬間即能緻命,但中毒之人卻好似察覺不到痛苦,面容像睡着一般安詳。
虎今月搖頭:“第一時間我們也想到含笑丸了,但這等有名的毒,我們怎麼會查不出來呢?”
虎今月的話有道理,這人死去的狀态,任誰都會先想到是含笑丸。
陳荃在腦海中搜尋從魏自容那見過的大大小小的毒,有沒有符合的。突然,她想到了什麼。不管是不是,總歸要嘗試一下。
“虎大人,我想剪一截他的頭發,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