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春時候,外面的牡丹花開的豔麗。
一頂華貴的轎子緩緩從城西謝府出發,前面幾個小厮賣力地吹拉彈唱,仿佛要讓這上京都知道甯國公府要娶妻。
湧動的人頭絡繹不絕,比肩接踵,都伸頭探腦去見着百年一遇的婚禮,無他,這沈小公子與謝姑娘實在是太不般配。
“你說這謝府是怎麼攀上沈府的?那沈不言我可見過,真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且不說高中三元,就說那貌美的長相,京城有多少貴女想要嫁給他。”
旁邊的大娘歎息到,“這謝家二小姐的命也真是好”,她微微偏頭,在剛剛那人的耳邊說道,“據說這還是謝府不受寵的庶女,且你說,這謝大人剛剛因為修建永壽宮不力,被當今聖上貶職,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轉眼間皇後就下旨說看謝昭甯與沈不言相配,給做了個媒。”
旁邊的男人聽到這話啧啧歎息,“就謝府這樣子,還不如我家那貴女呢,我家起碼沒有犯過事。”
“切——”
周圍人議論紛紛。
轎子内的人卻很安靜。
謝昭甯端坐在馬車中,柳眉輕描,頭戴鳳冠霞帔,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小姐,我們到了。”長甯掀開簾子,扶着謝昭甯從轎子中走了出來。
進了垂花門,穿過長長的遊廊,到廳中時,謝昭甯這才看見沈不言,這位自己素未謀面的夫君。
身着一襲绛紅色的黑邊金繡錦袍,高高绾着冠發,宛若一塊無暇美玉熔鑄而成玉人。
隻是望向謝昭甯的眼神有些疏離。
“婆母請喝茶。”
直到謝昭甯感覺手腕有些發酸時,沈母這才接過謝昭甯的茶水。
謝昭甯低着頭,沈不言隻看得見她低低垂着眉眼的樣子。
行完卻扇禮,謝昭甯被人送進房中,沈不言留在廳内,接受衆人的宴請。
“沈兄今日大喜之日,可要多喝些。”沈不言并未推辭,神色卻并不見太多喜悅之情。
外面嘈雜聲起,謝昭甯被管教嬷嬷引到了海棠苑中。
“姑爺還未進來時,請娘子勿要将頭面取下來。”
“是,嬷嬷。”
嬷嬷看謝昭甯如此聽話,轉身便去了。“我就在門外,大奶奶有事就叫我。”
“多謝嬷嬷。”謝昭甯喚了一聲。
長甯随即走了過來,塞給管教嬷嬷一個荷包。
“勞煩嬷嬷費心了。”
管教嬷嬷接過荷包,用手掂量下,随機笑逐顔開,道,“大夫人那裡奴一定會好好說的。”
大夫人是謝府的正房孫氏,表面上是以謝府的陪嫁嬷嬷進來的,其實是孫氏派來看着謝昭甯的。
随機又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離開了。
長甯有些憤憤不平,“說是國公府院子大,我看有些人心眼卻小的很。”
謝昭甯并未言語,自從懿旨下來,她便有所準備,自己隻是一個詹事府主薄的庶女,從七品官員的女兒,嫁給國公府的嫡長孫,怎麼想都是自己高攀了的。
隻是,這門親事,也并非她自己所願,是皇後娘娘賜婚的。
長甯看了看謝昭甯的神色,“姑娘,我說錯話了,我隻是為姑娘打抱不平而已。”
謝昭甯安慰道,“無事,隻是今日已不在謝府,說話要仔細些,避免隔牆有耳。”
長甯登時有些懊悔,不是為自己傷心,而是為謝昭甯感到不值,明明謝昭甯在嫁過來之前也是有公子喜歡的,在這裡竟不受待見。
“姑娘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今日姑娘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謝昭甯搖搖頭,“不了,于理不合。”雖然她從寅時便被嬷嬷喊了起來梳妝打扮,也隻是進食了幾口粥,說是為了穿婚服更加好看。
長甯沒有辦法,隻得找了一個軟墊讓謝昭甯靠在腰後。謝昭甯從小時候受了些傷後,腰就有些不好,時時會隐隐作痛,更别提今日忙碌了一天,應是有些損傷了。
讓長甯離開之後,謝昭甯便一人在此坐着。
入目的婚床上灑滿了桂圓與花生,謝昭甯想起了臨走時母親拉着她淚眼婆娑道,自己在謝府已經熬不出頭了,如今隻能指望着謝昭甯嫁給國公府育有兒子,方能在國公府站穩腳跟。
一刻鐘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謝昭甯打發走了伺候在房間内的丫鬟婆子,讓長甯準備着沐浴。
“大奶奶,大爺來了。”
丫鬟的聲音響起,謝昭甯擡頭向外看去。
清冷的臉上此時有些微紅,謝昭甯雖看得出沈不言的眼神還算清明,但應該是喝過不少酒的。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