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絨瞅着周钰那一臉心虛模樣,蹙起了眉頭:“你方才壓根沒有好好學,是不是?除了這個原因,那便是你笨了。”
周钰的顔面要挂不住了,闆起臉道:“荒唐,本王自小聰穎,博覽古今,何來愚笨一說!”
“那便是你不認真!”
“是因為我眼睛看不清楚!”
“那你睜大眼給我好好看清楚了!我再教你一遍!”
祝絨再度抓住周钰的手,這次可沒有第一遍那麼溫柔了,離粗暴的程度隻差分毫。
周钰也再沒心思想旁的事,十分認真地将每一步折法記下來。
“這遍你可記清楚了?”祝絨擡頭盯着他看。
周钰在腦中回憶了半晌,才底氣不足答道:“記清楚了。”
祝絨挑了挑眉:“那若是再折錯,你便是笨!”
周钰聞言,那叫一個慷慨激昂,拿着一張新紙,誓要奪回尊嚴一般埋頭開始折。
但折到一半,他又傻眼了。
怎麼回事?為何折出來的形狀摸着有些不妥?
不行,不能再被祝絨嘲笑了,堂堂一個王爺,怎可被說愚笨?
周钰偷偷轉身,背對着祝絨,将已經折了一半的紙攤開,從頭折起。
他就不信,他會栽在區區一艘小紙船上!
殊不知,這一切都落在了祝絨的眼中。
她悄無聲息地欺身探頭,一直在偷看周钰折得如何了,越看便越想笑。
周大将軍竟也會有如此笨拙的時候,弓背埋頭反複折疊一張紙,不自知地唉聲歎氣,苦惱得眉心擰了又擰,那顆觀音痣都快被擠褪色了。
折錯後,他會很不耐煩地全部拆開,長呼一口氣,又投入新的一輪挑戰。
突然,祝絨對他的氣消了不少,這人看上去也沒那麼讨厭了,還莫名地,有些可愛……
其實讓他一個看不清東西的人,去折如此複雜的紙船,的确有些為難他了。
況且,周钰的手是用來斬殺敵人惡人的,如今卻要他用這雙殺人的手,來幫她折紙,顯得她似乎有些得寸進尺。
不過,誰讓周钰惹她不高興,再說了,她撿他回來,本就是為了讓他幫忙幹活賺錢。
一想到這裡,祝絨便不再愧疚,嘴角挂着笑意,繼續搗鼓自己手中的活。
周钰之後給她檢查了幾次成品,雖然每次都有進步,但并未達到祝絨的要求,周钰卻如同一個瘾君子,越挫越勇,不厭其煩地重折。
長夜漫漫,兩人便如此背對背地靠着,一個安設機關,一個折紙船,安靜,卻不寂寞。
直到後半夜,他終于又一次折出了個十分滿意的紙船,得意地轉身,想要喊祝絨檢查,卻發現她的身影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動了。
她睡着了。
周钰那自誇的話悉數咽回了肚子裡。
什麼時候不睡,偏偏在他成功之時睡着,這是要他憋着一股勝負欲到天明嗎?
屋中有燈燃盡,霎時熄滅了一盞,周钰的視線頓時暗了不少。
但他依舊能看得見祝絨的身影。
她的身影是那麼小小的一團,因為周钰視線模糊,看起來竟有一種毛絨絨的感覺。
忽然,周钰覺得自己的内心,是久違的平靜。
沒有怨念,沒有悔恨,沒有畏懼,沒有疼痛。
是如此安靜,平和,如同祝絨的呼吸一般。
周钰看了祝絨許久,動作極輕地起身,将一件袍子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祝絨突然動了動,吓得周钰立即僵住,但她沒有醒過來,隻是呢喃了一句夢話。
“爹爹……阿娘喚你吃飯……”
周钰這才放心地把袍子完全披好,坐回原地,無聲歎息。
祝絨的爹娘,何嘗不是他欠下的人命債?
但祝絨待他……确實已經仁盡義至了。
周钰靜坐了片刻,随即拿過祝絨身旁的一沓紙,繼續折起了紙船。
算了,盡量彌補她吧。
“周钰……”
周钰聽見祝絨再度夢呓,還是喚他的名字,莫非是夢見了他?
他頓時心生好奇,相處多日,他還不清楚祝絨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
是讨厭,抑或是有些熟稔和關心?
“脫掉……全都脫掉……”
周钰:“……”
周钰黑着臉,拿起手中折了一半的紙船,毫不留情地砸向祝絨的腦袋。
祝絨咂咂嘴,依舊睡得香甜。
周钰咬牙切齒:我再幫你幹活,我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