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明白了祝絨在說什麼,好似又沒聽懂。
同樣震驚的,還有在房門偷聽的張毅幾人,以至于他們一個踉跄,沖破房門,摔進了房間裡,将祝絨吓得抖了一激靈。
*
天色已完全黑了,齊州城内雖蕭條,但畢竟屬大梁北境最繁華之城,夜裡街頭還是燈火通明。
乍一看,好似一切如常。
祝絨提着裙擺,步伐匆匆,趕着要回小屋。
她本答應周钰日落前回去的,但她得仔細交代需張毅他們幫忙的事情,又被他們聽到了周钰還活着的消息,又是一番解釋,而後還花了好大力氣,勸張然先不要去見周钰,養好傷要緊,且需得避人耳目,尋個合适的時機再相見。
一來二去,她便遲了。
祝絨幾乎小跑起來,吸入的冷氣将她喉嚨冰得發疼。
但她卻被一個小攤檔吸引住了。
那是個買面具的小攤,面具各式各樣,有精緻的花紋款式,也有可愛的動物款式,祝絨拿起幾個男人的款式端詳,腦中冒出了那日周钰臉上纏滿繃帶,想要出來幫她出氣的模樣。
纏繃帶掩蓋面容太麻煩了,周钰也不能永遠藏在她家裡不見人,若是有個面具,倒是方便許多。
反正許多人從戰場上回來都毀了容,戴面具一事已然見怪不怪。
“姑娘,可是要買面具送給郎君?”攤販熱情地招呼,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第二排黑金色雕刻面具,“男子的款式屬這些最受歡迎,姑娘可随意挑選!”
祝絨瞧了一遍,抿抿唇,這些好像不太合适周钰的氣質。
她再看其他的款式,視線忽然停留在一個最邊緣的面具上。
太合适了!這簡直就是為周钰這人量身定制的!
“老闆,我要那個!”祝絨擡手一指,笑道。
攤販順着祝絨指尖望過去,看清楚她的選擇後,神色有些困惑:“姑娘,你确定要買那個給你郎君?”
“嗯!”祝絨毫不猶豫道。
攤販收了錢後,将面具遞給祝絨,祝絨看着手中的面具,笑得更開心了。
那是一個覆蓋全臉的狗頭面具,狗的表情十分别扭滑稽,好似在生氣,又好似在驚訝。
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十分欠揍,又甚是好笑。
周钰若是戴上這個,她見到他都生氣不起來了!
祝絨喜滋滋地将面具收好,繼續趕路。
當她喘着粗氣回到小屋時,已是将近日落兩個時辰之後了,她本以為一進屋便會被周钰數落一頓,為此早便準備好了說辭,都是為了他才會這麼遲。
但她猜錯了,小屋裡隻燃着幾盞花燈,并無周钰的身影。
怎麼回事?這人莫非跑出去了?
祝絨放下東西,匆匆跑去範青梅家,開門就問:“姐姐,你可見過周……見過我夫君?”
範青梅皺起眉頭,好似在困難地思索,她怎麼記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她認真地想了片刻,記憶才變得清晰,答道:“妹妹這是去了何處?妹夫才來問我你的下落,看起來可着急了,還說要去尋你。”
“他說要去尋我?!”
祝絨着實被吓到了,周钰一個半瞎子,還是一個人盡皆知的通緝犯,要去哪裡尋她?
祝絨急得跺了兩下腳,忙提着燈跑走了,留下範青梅一人滿臉困惑。
*
夜晚的城郊與城中仿佛兩個不同的世界,若無月光,則是完全浸泡在黑暗裡的。
隻有十分稀疏的燈光,猶如微弱的星星般亮着。
祝絨在一片漆黑中狂奔,找了許多地方,呼吸和心跳皆亂成一團。
在哪裡?周钰,你到底去了哪裡?
會不會是迷路了?或者摔傷了回不來了?
會不會是……被人抓了去?
祝絨急得想大聲呼喊周钰,但偏偏他哪個稱呼都喊不得,最後她扯開嗓子大喊:“夫君!!”
“夫君你在哪裡?”
祝絨越找越害怕,越後悔,她就不應該留周钰一個人在家!
下次離家,定要将門鎖上!
奔跑之際,河邊方向忽有另一道燈光闖入她的視線。
那是她的折疊燈!
祝絨朝那盞摔落在地的燈沖過去,離得近了,突然看到燈的幾米之外,有兩個人在地上扭打着!
其中一人被壓在地上,臉上纏滿繃帶,是周钰!
有人發現他了!
祝絨緊張到心髒幾乎要蹦出來,她放輕腳步,伏身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沉住氣一點點靠近,對準壓制住周钰的男人後腦勺,高高舉起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