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這些是用來易容的。”楊微月大笑着撫掌解釋，“都是我年輕時玩剩下的，現在我用得少，就全部給你。”

“易容？我聽說能改變樣貌變成另一個人，真有這般神奇嗎？”阿璃好奇地問道。

楊微月輕輕嗤笑一聲，“你那是話本子看多了。能變成其他人，那就是妖怪。易容隻是在你原有的外貌上稍作改變，讓人一下子認不出來是你罷了。”

她盯着阿璃的臉左看右看，研究了好久，“你長得這麼漂亮，走到外面，是個男子都要多看你幾眼。如此醒目，難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邊說邊拿起材料在阿璃臉上比劃，“你用姜汁将臉塗黃，皮膚不那麼白皙就稍微不顯眼。你的鼻梁高挺，取少許豬皮粘在兩邊的臉頰，五官就少了很多立體，讓你瞧上去會普通很多……”

阿璃覺得有趣，聽得十分入神，将楊微月說的一一印入腦海中去。

“好了，記住這些便夠了。”楊微月說得唇幹舌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阿璃趕緊拿起茶壺替她添滿杯子。

“你坐下吧，讓我瞧瞧脈象。”楊微月道。

阿璃依言做好，将細嫩白皙的手臂輕輕放在脈案上。

楊微月緩緩探她的脈象，“唔，上次你中了毒，毒性算是消得幹幹淨淨。可你受了寒，對咱們女子來說可不算好，要好好調養，免得落下什麼病。”

忽然，她眉頭一皺，難以置信看向阿璃的脈搏，仿佛是确認般，反反複複探了好幾次。

阿璃見她緊鎖眉頭，心下奇怪，“楊先生，怎麼了？是不是我身體不好？”

“不，你身體恢複得很好。”楊微月沉默不語，獨自想着心事。過了許久，她擡眼去看阿璃，“你每日所飲所食，事先可曾細細查探過？”

阿璃不明所以點點頭，“都是小漣幫我查過我才敢吃的。自從那日中毒後，我都格外小心。小漣跟了我許久，是信得過的。”

“小漣是秋遲丫頭府上的人，自然是信得過。”楊微月又追問，“那從你在醫館修養好回宮後，這些日子，所用所穿可與之前有什麼不同？仔細想清楚，任何一樣東西都要告訴我。”

阿璃吓了一跳，小心觑着她的臉色，腦子中認真回想。“除了吃食飲水，這些日子親衛軍發了新的衣服和被褥，替換冬裝；宮中各處空地撒了石灰粉，為了防冬眠醒來的蛇蟲；其他的沒有了吧，與之前并無什麼不同呀。”

“沒有了？”楊微月不死心，“我看看你的手掌。”

阿璃将手心朝上讓她看。楊微月拿着她的手翻來覆去看，又低頭近看，險些将鼻尖碰上。

看了一會，她站起來，朝樓下喊，“小漣，小漣，快上來！”

正在樓下瞧熬藥的小漣聽到喊聲便一路小跑上樓，輕喘着問道：“楊先生，怎麼了？”

楊微月不說話，直接抓過她的手來看。仔細看了一會兒又去看阿璃的，還拉到一起兩相對比。

看完兩人的手，她徹底沉默下來，低頭不語。

阿璃和小漣對看一眼，不明所以，也不敢打擾她。

過了許久，楊微月擡起頭，看着二人，臉色擠出一絲笑容，“我瞧阿璃掌心虎口的繭比小漣的深。想必小漣平日定是沒有阿璃用功。”

“我哪有？”小漣一聽便着急了，急忙辯解，“我比姐姐用功。她每日練劍不過一個時辰，我可是比她多練足足一個時辰呢。”

“好哇，你竟然悄悄用功，想不聲不響超過我？”阿璃笑嘻嘻去擰她胳膊。

“我是笨鳥，當然要先飛嘛。比不得姐姐的天資聰穎。”小漣也嬉笑起來。

楊微月默默看着二人打鬧，心下了然。竟然并非從口而入，而是最不易引起懷疑的從手掌皮膚肌理而入。果真叫人防不勝防。

“好了，阿璃的身子還需好好調養。我開幾味中藥，小漣你要監督她喝下去。”楊微月靜下心來，又恢複了往日的鎮定，“還有，手是女子的第二張臉。你們别光顧着練劍，到時候練出滿手的老繭可不好看。練練别的吧，空手赤拳的那種。”

她将方子遞給小漣，催她快去拿藥。小漣拿着方子便小跑離開。

“我是不是又中毒了？”阿璃蓦然冒出一句，驚得楊微月微微一抖。

她擡眼去看阿璃，隻見她目光如炯，神情淡然。那樣的平靜讓楊微月下意識點了點頭，“是。”

阿璃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這次是因為我每日用的劍所緻？”

楊微月又點點頭，“其實說是毒并不準确。因為它并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它是慢慢浸入你的皮膚之中，現在用量極少。若不是，若不是……”

她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什麼？還請楊先生告知，我也好提早防備。”阿璃定定說道。

楊微月搖搖頭，“沒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說，“多年前我在一位故人身上也曾發現過。不過這并不會對性命造成威脅。”

“那，那位故人呢？”

楊微月神色暗了一下，“她已經不在了。”

阿璃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開口，聲音帶着嘶啞，“楊先生既然對此如此挂懷，想必您故人之死與此有關。我在醫館這麼多時日，也曾聽大夫們說起相生相克之理。想來這毒雖然不緻命，但若是碰上某種物質，便會成為催命符。”

楊微月定定地看着她，“你果然聰明。你推測的跟我想的一樣。當年故人去世時，并無中毒迹象，隻是心力衰竭。我雖覺得這毒奇怪，卻并未作它想。要是，要是當初我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或許，或許……”

她忽然雙手掩面，指縫中滲出淚水。

阿璃長歎一聲，“我雖不知先生故人是誰，可現在您查出我身上也帶了這樣的毒，那便是有治療的機會。如此說來，我還得多謝您這位故人，冥冥之中指引着你我。”

楊微月掏出手絹拭去淚水，認真地看着阿璃，“你說得對，這就是緣分。當年我不能救她，可如今我能救你。我給小漣的方子裡，有一味藥可以抑制此毒，你記得按時服下。即便到了越國也不要忘。等你從越國回來之時，我定能研制出解決辦法。不過此事千萬不要讓别人知曉，你并不知道是誰在給你下毒。”

阿璃爽朗地點點頭，“我記住了。一切還得拜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