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勢擡眸看向府衙門口,見沈嘉禾從台階上下來,就在下到最後一步台階時,不知是沒踩穩還是怎的,她一個踉跄。
“公子!”徐成安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肘,話語急切,“酒裡有毒?”
陸敬祯的神色微凜,倏地挺直脊背。
這邊,沈嘉禾拂開徐成安的手,蹙眉低語:“沒有。”
五年前哥哥曾為她尋來一顆避毒丹,親自教她如何用内力化開融合入血脈,世上沒什麼毒藥會對她起作用,否則她也不會那麼大膽敢喝酒。
但她的确覺得身體有些許不妥,究竟是何不妥一時也說不上來。
沈嘉禾利落躍上馬背:“現下出城。”
“是。”徐成安策馬跟上。
頭頂烏雲遮月,周身的風較之前又急了些,分明是料峭春寒,涼風撲面沈嘉禾非但不覺得冷,反而有種難以言表的燥熱正源源不斷透過皮膚往外溢。
“公子?公子?”
徐成安的聲音像是疊了重音,再這寂靜夜裡宛若沐過一陣溫和春風,連徐成安那張臉入目都變得比平時溫柔不少。
沈嘉禾抓着缰繩的手指猛地一收,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避毒丹沒派上用場了。
嚴格來說,這東西不算毒藥。
宋恒父女那般熱忱态度,她早該想到的!
“公子,怎麼了?”徐成安見沈嘉禾坐在馬背上有些微晃,他俯身幫忙拉着沈嘉禾的馬缰,手背觸及沈嘉禾的手,他的臉色驟變,“您發燒了?”
全身的皮膚都在發燙,沈嘉禾的意識開始混沌,她勉強道:“不出城,先找個客……”
話音未落,一股尖銳之氣破開漆黑夜幕直逼向沈嘉禾。
徐成安反應極快,反手抽出身前佩刀灌力一揮。
刀刃撞上金屬發出清脆聲響,接着一抹沉響,身後牆壁嵌入飛镖,牆體頓時裂開一條蜿蜒縫隙。
“有刺客!”徐成安臉色驟變,順勢将沈嘉禾的馬駒往後一扯,持刀護在她身前,“公子先走!”
周圍屋頂傳來瓦礫碎裂的聲響,腳步聲越來越近,兩個黑衣人自屋檐躍下。
沈嘉禾沒矯情,拽住馬缰繩奔入身後小巷子:“留活口!”
“是!”徐成安借力飛身躍起,一刀劈向那個欲跟入巷道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驚險避開,刀刃卷着真氣還是隔空在他後背劃開一道口子,殷紅血珠成排溢出,血腥氣瞬間在空氣裡彌漫。
徐成安沒有廢話,舉刀橫劈過去,身後兩人也趁機朝徐成安襲去。
正在徐成安和三人纏鬥時,另有幾人追着沈嘉禾而去。
東煙剛自街口冒頭,便聽陸敬祯道:“追上去,别讓人近沈将軍的身。”
東煙“啊”了聲:“别人都動手了,沒必要讓我先殺刺客,再刺殺沈将軍吧?”
陸敬祯:“……沒讓你殺沈将軍!那些刺客,留活口!”
東煙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我走了誰保護公子?”
“我可以……”陸敬祯本來想說自己就可以保護自己,又想起此刻的自己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便隻好道,“躲起來。”
“那行,您可躲好了!”東煙未做多想,提劍躍上房頂,又見底下的徐成安擡頭,東煙一驚,本能别過臉往胸口一摸就摸到了白日裡買下的那張破洞面具。此刻也沒什麼計較,他徑直戴上,運氣一劍朝離得最近的黑衣人劈去,“賊人哪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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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昏暗,沈嘉禾騎馬一陣七彎八繞,不知道何時起,頭頂開始淅淅瀝瀝落下雨來,身後追着她的那些腳步聲倒是散了。
她不敢掉以輕心,改道上了主街,在一個路口下馬,劍鞘狠狠拍在馬臀,讓馬駒繼續前行,自己則悄聲沒入漆黑小巷。
雨越來越大,沈嘉禾擡頭望了眼墨黑夜空,冰冷雨點密密麻麻落下來,不消片刻,周遭雨勢磅礴,沈嘉禾未感覺到冷,強撐至現在的意識仿佛正被這場大雨沖散。
她咬了咬牙,扶着牆,憑着記憶走到巷子盡頭。
然後,她在黑暗中摸到了那塊歪了的木牌,還有生鏽的門環。
沈嘉禾沒有猶豫,欲提氣翻身越過圍牆,卻發現門沒鎖,她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難道是江楓臨回來了?
沈嘉禾疾步入内。
鴉色暗巷裡,一抹黑影自隔壁廊下步出,她中了毒,定然不敢輕易找人求助。陸敬祯猜到她會來這裡,特意提前過來幫她撬開了大門。
江家老宅眼下無人居住,的确是個暫時避難的好去處,事後她的侍衛也能一路尋來。
這倒和他記憶中運籌帷幄的沈将軍不謀而合,這種危機時候,她依舊保持着理智。
眼下解毒要緊,陸敬祯伸手欲推門入内,結果發現門被鎖上了!
陸敬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