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傳來響動,徐成安收住思緒,疾步奔入後院。
聲音是從卧房那邊傳來的!
徐成安的手攀上腰間佩刀,單手推開刀鞘的同時,一腳踹門入内:“将……”
勁風卷起一地塵埃,吹得床帏幔帳輕曳,床上之人剛撿起外袍披上,如瀑青絲順着女子曼妙身軀低垂。
徐成安倏地一怔,兵貴神速背身朝外,按壓在刀鞘上的指腹用了力,指甲蓋泛出一片白。
“屬下不知……”
“噓。”沈嘉禾出聲制止他往下說。
萬千光絲斜照入室,雖然此處不會有人來,徐成安還是本能地用刀鞘将卧室門輕輕攏住,目光低垂之際,他赫然看見一側地上掉落着一隻靴子。
屋内還有别人!
徐成安神色一凜,心跳瞬間加快,将軍此刻模樣……那人知道她是女子了?
那便留不得了!
入鞘刀刃再次被緩緩推出。
“把刀收起來吧。”沈嘉禾睨了眼依舊還在沉睡的書生刻意壓低聲音道。
徐成安不敢掉以輕心:“可他知道您的身份……”
“我什麼身份?”沈嘉禾系好衣帶,在淩亂不堪的床褥上找到了自己的玉簪,反手開始束發,“不過是出門在外為了方便女扮男裝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徐成安怔忡,似乎的确是這樣,他們現下穿着常服,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他保護着女扮男裝出門在外的女主人罷了。
身後還傳來窸窣響動,徐成安不敢回頭:“他的身份會不會有異?”
“應當不會。”沈嘉禾垂目看向身側,“他身上帶了張寫着此地地址的紙條,許是來求醫的,正巧撞上……”昨晚的她。
想必昨晚是他先到,怪不得她來時門是開着的。
中間許多事沈嘉禾渾渾噩噩記不清了,但她隐約記得是自己強行将人摁在床榻上,強迫他給自己解除藥性……這人若是刺客,她昨晚便已斃命。
卧房門窗緊閉,光線稀薄倒也不昏暗,身側之人雙眼緊閉,散亂長發半遮着臉頰,一時有些看不清容貌,倒是這半遮半掩的下颌線異常完美,骨相不錯。
唇色有些蒼白,青衫半蓋在纖薄胸口,怎麼看也就是個文弱書生。
“你們……您昨晚……”徐成安回想着闖進門時看到的畫面,再得知床上還有個男子,自然也明白了昨晚宋恒給沈嘉禾下的是什麼藥。
沈嘉禾雖是女兒身,但她從13歲開始就時常以沈慕禾的身份示人,失/身這種事對她來說遠不是什麼滅頂打擊,隻要把這人當成一顆解藥,這般一想便更不覺得糾結了。
隻是謹慎起見,有些話還需問問。
沈嘉禾将長發束好,手腕一翻,用床單蓋住那片殷紅,翻身欲下床時,她的動作輕頓。
酸軟不适的腰預示着昨晚一切不是夢,她反手揉了揉腰窩,不急着起身:“把人叫醒,我問他幾句話。”
聽她這般吩咐,徐成安應着轉身走向床榻。
榻上之人衣衫淩亂,微露在外的身體未見一絲肌肉,的确不是個練家子,但一想到這裡昨夜發生的事,徐成安按着刀柄的手指還是發緊。
陸敬祯其實早醒了,他本來早該走的,但又想到昨晚的事……總覺得就這麼走了,很是對不住郡主。
剛才聽二人對話,陸敬祯終于把所有事都聯系起來了。
沈嘉禾在阆縣暴露了女兒身,才會有夢裡的那場殺戮,刺客自然一個活口都不能留,為保萬無一失,宋家人也不能留。
但這一次,東煙和徐成安聯手攔下了那些刺客,沈嘉禾的身份沒有暴露。
雖然如此,他此刻仍當萬分謹慎。
陸敬祯正想着,冰冷刀鞘重重一記拍在他的臉頰。
陸敬祯:“……”
徐成安冷着臉:“醒醒。”
沈嘉禾沒想到他叫醒人的方式這般粗暴,她剛欲提醒一二,便見床上之人猛地驚醒過來。
陸敬祯吃痛捂着臉,故作驚恐看着面前兩人:“你……你們……”
他還以為沈嘉禾見他“睡”着會悄無聲息離開,現在情況出乎意料,他尚未想好應對之策。
有一點他很确定,他若知道了沈嘉禾的身份,會被他們當場滅口,必須裝作不知道!
沈嘉禾原本隻想友好垂問,此刻見徐成安直接拔刀一副要逼問的架勢,再看被吓白了臉的文弱書生,她本能起身欲攔着。
剛俯身便有東西自她胸口滑出,“咣當”一聲滾落到了年輕書生面前。
陸敬祯甫一低頭就看到了眼前這塊正面向上的鎮國将軍令牌。
陸敬祯:“……”
他娘的,這玩意兒怎麼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