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人……”謝莘滿臉不可置信,“您在說什麼?”
當年沈家遭先帝猜忌,沈家先是讓郡主常年卧病博取同情,這件事走不通後,沈慕禾為了保住沈家昔年榮耀,故意買兇刺殺自己,實則讓郡主替自己死,事後大周上下無不心疼豫北侯府,逼得先帝隻能暫時留着沈慕禾,這不是他們一直以來都一緻認定的事實嗎?
這位日日都在參沈慕禾通敵叛國的陸大人,漏夜前來卻是告訴他,一切都搞錯了?
“大人莫要開這種玩笑。”謝莘面色微涼,“郡主本常年在豫北養病,開戰前夕,沈慕禾說什麼營地來了位神醫,非要把郡主接到邊關去,這件事本身就透着詭異!他便是早就通敵了,這才做出被刺殺的假象迷惑朝廷,反正最後死的人也不是他!”
這也是陸敬祯長久以來認定的事實,但卻不是真相,因為郡主還活着。
他無法解釋,隻好道:“你去豫北之事先放一放,我會同陛下說。”
“大人?”謝莘錯愕問,“是您這次去相州發生了什麼事?您家裡……”
“無事。”謝莘以郡主未婚夫的身份熱切替她報仇的态度像直接紮上陸敬祯心髒的利刃,他穩住身形撐着桌沿起身,“别……找沈慕禾的麻煩。”
謝莘微愣後失笑:“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能找他什麼麻煩。”
但他能卧薪嘗膽,等多年之後的經營。
這不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計劃嗎?
還是,連唯一不懼豫北軍的陸首輔也要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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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在寂靜夜裡傾軋滾動,陸敬祯伸手入懷,輕觸到懷裡婚書的指尖開始發燙,這一瞬間,他很想見見郡主。
特别想見她。
陸敬祯又換上了祝雲意的臉,盡管他知道他不可能見到郡主,但他還是吩咐馬車遠遠停在了豫北侯府外。
見了謝莘後,陸敬祯就像個失了先機的小醜,小心翼翼地守着本不該是他的姻緣。
郡主恨陸敬祯,他連以真面目見她都不敢。
謝莘信任他,他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那封婚書灼得他無地自容,陸敬祯垂目按了按悶得發疼的胸口。
突然,“吱呀”一聲,前面豫北侯府的大門徐徐開了。
淺橙色的火光透着燈籠薄紗照出,他看到了郡主。
車簾剛被完全掀開,陸敬祯剛想張口叫她,又見沈嘉禾扭頭沖後面笑:“幹什麼扭扭捏捏,走啊。”
易璃音有些遲疑:“都這個點了,真要出去?”
沈嘉禾幹脆一把将她拉出門:“這個點福源酒樓熱鬧着呢,且我聽聞酒樓背靠月河,晚上靠窗賞景也是極美的。京中女眷都去賞過景,偏我夫人不曾,那怎麼行?”
易璃音被她逗笑,由着被她拉上馬車。
兩個侍女欲跟上。
沈嘉禾擺手:“你倆能不能有點眼見力?”
侍女們捂嘴笑。
“奴婢該死。”
“奴婢知錯。”
沈嘉禾拍拍車璧,示意車夫啟程,她扭頭見易璃音倚在軟墊上笑,沈嘉禾心情巨好,誰說她不會哄夫人開心的?
女子最懂女子心思了,她一哄一個準!
“侯爺今天看起來很高興。”易璃音望着她笑。
大約是祝雲意接了她的婚書吧,還說什麼幾年、幾十年都會等她……她就特别高興。
手下意識把玩着車簾,沈嘉禾道:“回家了,自然高興。”
兩人閑聊着,馬車在福源酒樓門口停下。
沈嘉禾扶易璃音下車時,不經意瞥見不遠處有一輛馬車。
若是尋常馬車,應該正常通過才是。
但它卻徐徐停了下來,是在監視她?
沈嘉禾不動聲色收回目光的瞬間,隐約瞥見了那個在車簾後露出半張臉的人,沈嘉禾的心髒倏地漏跳半拍。
是錯覺嗎?
她好像看見了祝雲意。
“怎麼了?”易璃音蹙眉問。
“沒什麼。”沈嘉禾恢複笑容拉着易璃音上了二樓,要了二樓觀景最好的位置,待點好菜,便同易璃音說出門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易璃音警覺抓住她的手。
沈嘉禾安慰似的拍了拍:“沒事,我很快回來。”
沈嘉禾從後窗跳出去,繞至前門時,剛好看見那輛馬車離開。
這就走了?
她提起躍上屋頂,飛速追上去。
馬車拐了幾個彎,後來停在了玄武大街的一座大宅前。
沈嘉禾蹲在稍遠處的一處屋頂伏低身子。
廊下燈籠搖曳,将“陸府”兩個字清晰照亮。
沈嘉禾微微一怔,祝雲意來陸府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