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瑤衣落在腿上的手攥緊,指間捏着鵝綠色香羅帶。
良久,郎中收回手,捋着胡須:“瞧着是内裡紊亂所緻,回去吃兩副藥調理一下就好。”
“紊亂?”袁瑤衣小聲嘟哝着這兩個字,壓在心口多日的沉重瞬間消失,稍還殘餘着不解和忐忑,又問,“我家裡也懂些醫理,知道月信推後,會……”
有身孕,這三個字她到底說不出口。
郎中瞅她一眼,心知她擔憂的什麼,耐心解釋道:“若說婦人有孕,的确是兩個月查出來為準,不過稍早些也是能探出來的。”
正好,外面的學徒進來送水,接話道:“我家老師可有婦科聖手的稱譽,百香樓的娘子們都會過來這邊。”
聽了這話,袁瑤衣便沒再多問,郎中既如此笃定,那定然是沒事。
這邊不好繼續耽擱,她抓好了藥,便急匆匆按照原路返回。
剛好,連嬸置買了所需東西,後面一起乘車回了周府。
如今證實是虛驚一場,袁瑤衣心境輕松起來。這樣,她就可以繼續之前的打算。
下一步回家,找到姨母的消息。
。
“你看是不是這樣?”
學塾中,耿芷蝶坐在軟毯上,舉起手裡的草編鳥,小臉兒滿是期待的問。
邊上,袁瑤衣接過來:“姑娘學得真快。”
她幫着理了下不算整齊的草葉,不着痕迹,随後交回耿芷蝶手裡。
小姑娘得了贊許,笑得彎了一雙眼睛:“等回京去,我編給阿姐看。”
袁瑤衣手裡纏着一根葦草,記得紀映娘說過,耿家大姑娘會和詹铎議親。
這兩日,為了教耿芷蝶編鳥兒,兩人都會提前來學塾。小姑娘心思單純,學東西總是快的,便就提起明日學着編個别的。
比起周家的那些姑娘,耿家這位小姑娘倒是十分可愛,尤其相處間,很是好說話。
陸續的,上課的姑娘們進了學塾。
周巧月依舊第一個進來,身後跟着紀映娘。後者看着坐在最後頭的袁瑤衣和耿芷蝶,拿手戳了下周巧月,示意。
周巧月隻是瞅了眼,便到了自己位子上坐好。
紀映娘直接走到最後頭,彎下腰笑着對耿芷蝶道:“耿家妹妹,我昨兒得了個有趣的玩意兒,說與你聽聽。”
一聽到好玩兒,耿芷蝶站起來:“是什麼?”
紀映娘牽上耿芷蝶的手,帶着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耳語着什麼。
沒一會兒,耿芷蝶回過頭,皺着小臉兒看袁瑤衣,完全沒了剛才的開心。
而紀映娘也回頭看,臉上一抹沒藏幹淨的冷笑。
袁瑤衣低下頭,收拾着略淩亂的桌面。其實她大概猜到紀映娘說了什麼,無非就是她跟詹铎那件事兒,而耿芷蝶知道了,後面必然會遠離她吧。
似乎正如袁瑤衣所想,耿芷蝶沒再找她學草編。
有些事情不必強求,她原也沒打算從耿芷蝶這裡得到什麼,隻是看到對方想起自己的妹妹。
如此過了兩天,便到了詩會的日子。
冬日裡難得有件熱鬧事兒,幾乎周家所有女眷都到了堂閣這邊,連着族裡也有夫人姑娘過來。
正好,湖邊的梅樹初開,好生的應景兒。
自然,周家做了許多準備,家仆們從早開始忙得腳不沾地兒。
女子們叽叽喳喳的,或一起說笑,或一起遊賞。所謂詩會,不過就是聚在一起玩樂,女子家的,不會真的指望她們才高八鬥。
袁瑤衣跟趙先生一組,她不會作詩,便在安靜呆在一旁。偶爾,趙先生會對她解釋一番。
到底天冷,周老夫人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剩下的人繼續煮茶吟詩。
臨近晌午時,開始準備午宴。
于氏招呼着夫人們往花廳去,才走了幾步,差點兒與一個人撞上,不禁眉頭一皺:“映娘?”
“姑,姑母……”紀映娘慌張的站好,身形好像還在發抖。
在場許多人看着,于氏眼中略有不滿:“慌什麼,走路沒個規矩。”
紀映娘支吾着:“我……”
“有事便說。”于氏不耐煩道。
“是這個,有人找到了媚,媚花散。”紀映娘擡起攥緊的手,緩緩張開,手心上躺着個小紙包。
熱鬧的場面當即冷寂下來。
袁瑤衣感受到四下投過來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紀映娘。
果然,下一瞬紀映娘開了口:“是在袁瑤衣房裡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