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岐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渾不在意道:“哦,你說這玩意啊?”
他今天醒得早沒睡夠,這會還有點困乏,哈欠連天,說話帶着鼻音:“他們那邊民風彪悍,非賽期不管這些……随便染着玩,有問題?”
“這個嘛……”李閑貴繼續措詞中。
周北岐:“有話直說。”
李閑貴特狗腿地笑了下,半哄半求:“金發帥是帥……就是咱們一中校風嚴謹,不讓學生留太紮眼的發色。要不,你還是染回黑色吧?”
李閑貴自從當上教導主任後,就天天拿着雞毛當令箭,老愛在學生面前耍威風了。
他以前看見學生染發,直接上去就是一頓噴,哪裡這麼憋屈過?
現在簡直就跟見了活閻王一樣,唯唯諾諾,像隻烏龜。
林司恩想象了一下李閑貴背着龜殼爬行的畫面,沒繃住,彎了彎唇角,顧自樂着。
周北岐漫不經意瞥來一眼。
林司恩唇線扯平,瞬間垮起張撲克臉。
周北岐收回視線,閑閑地應了聲:“行。等周末,我找個時間去發廊。”
李閑貴點點頭,又讓他選班級。
“一班和二班是理科重點班,三班也還不錯,其他班就不推薦了。”
“那就四班吧。”
“啊?”
林司恩和郭鳳霞同時懵圈,面面相觑。
李閑貴替她們問:“怎麼不選重點班?”
周北岐散漫地說:“嘛,郭老師為人親切和藹,又挺關心學生。我相信她帶的班級一定不會差。”
郭鳳霞被誇得老臉一紅,大手一揮:“那就我們班吧!”
林司恩:“???”
郭鳳霞撿了漏,心裡高興,說話聲音都是飄的:“司恩,你帶周北岐同學去學校庫房挑張課桌。”
林司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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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十一點,太陽爬高,暑意漸盛。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
樓外,鳳凰樹枝葉招展,遮天蔽日。
層層疊疊的火紅花瓣如同夏日焰火。
林司恩沉默着走下樓梯。
周北岐跟在她身後,盯着她後腦勺。
頭頂花瓣随風無聲飄落,他突然叫住她:“喂,小同學。”
林司恩停下,不确定地左右張望。
周北岐幾步跨到她跟前,彎腰,面對面地盯着她眼睛,壞笑:“往哪看呢?”
林司恩後退一步,謹慎地看着他:“我不叫小同學。”
“嗯?”周北岐眨了下眼,笑得揶揄:“那你叫什麼啊?”
“……”
真忘了還是故意的?
林司恩盯着男生的臉,看了半晌,隻看出他比較欠揍。
林司恩:“有健忘症?”
周北岐:“?”
林司恩錯開身,邊往前走邊搖頭:“真可憐,年紀輕輕的。”
周北岐:“……”
頂着大太陽走了一小段路,沒聽見男生跟上來的腳步聲,林司恩不由得漸漸放慢速度,回頭偷瞧一眼。
周北岐正消無聲息地站在她背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怕我走丢了啊?林、司、恩同學?”
少年聲音沉冷,一字一頓地把她名字咬在唇間玩味。
林司恩微微發愣。
他果然是故意假裝不記得她!
深城有很多所好高中,深城一中絕對不算最頂尖的,可他偏偏轉學這裡,再聯想一遍他在書店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很難不懷疑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企圖。
比如說,蓄意報複……
林司恩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手腳冰涼,看周北岐的眼神多了一絲防備。
下課了,鈴聲叮叮铛铛,教學樓人聲鼎沸。
林司恩回過神,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誰管你丢不丢啊,自作多情。”
周北岐挑眉,捏了捏寶石黑耳釘,故意問:“我是多情,那你是什麼啊?無情麼?”
林司恩猛然頓住,突然聯想到某首詩。
她扭過頭,不想理他,擡手将頰邊滑落的發絲别到耳後,露出兩隻白裡透紅的耳朵。
周北岐視線一頓,舌尖舔過唇縫,磨磨牙,語調慢悠悠地在她身後頌念:“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