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左叙直起身，從飲水機前退開一步：“到你了。”
“啊？噢。”
林司恩反應遲鈍地走過去，擰開瓶蓋，彎腰接水。
左叙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她。
“周五就放榜了。”他突然說。
她緊盯着瓶口，點點頭：“是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指尖繃緊。
他說：“你很着急回教室嗎？”
“啊？”
瓶裡的水多得濺出來了一點，林司恩手一抖，慌張松開出水按鈕，疑惑道：“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
左叙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沉默了會，問：“你希望誰赢？”
她沉吟了下，笑說：“我吧。”
左叙微愣，也跟着極淡地笑了一下。
她偶爾的聰明讓人無奈。
水接好了，林司恩仰頭喝了一口，小聲吞咽。
左叙眼簾微擡，眸色沉黑。
少女肌膚冷白，仰頭的一瞬，露出一節白皙纖細的脖頸，怯生生的，脆弱得仿佛不堪一折。
唇倒是不點而紅，像蜜桃揉碎了汁，濕潤又飽滿。
他打量她片刻，視線往上，看到她紅腫的額頭，想起昨天的事故，唇角微微下壓。
“你額頭的傷怎麼回事？”
林司恩不想事情鬧大，便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左叙沒信，走上前來作勢要查看她的傷勢。
林司恩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捂住額頭。
“水接好了，我……我先回教室了。”
她躲開他的觸碰，急色地往門口走。
左叙指尖在空中停頓了一秒，收回手，突然叫她：“林司恩。”
林司恩腳步微頓。
左叙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林司恩眼睫輕眨，問他：“什麼是一路人？”
左叙沒回話。
林司恩笑了下，“那我換個說法吧，如果這次模拟考你赢了周北岐，你打算怎麼辦？”
左叙微微皺眉，久久未語。
十一假期，甯以珊被診斷出考前抑郁症，他的父母和班主任極力請求他輔佐甯以珊的功課，幫她走出抑郁。
他現在這個處境左右為難，壓根無暇顧及其他。
林司恩隐約能猜到他的選擇，故作輕松道：“沒事，試卷都沒發完，誰赢還不一定，你不用煩惱。”
左叙聞言神色微動。
林司恩擡腳轉身離開。
教室裡。
楊子然坐在林司恩的位置上跟周圍幾個兄弟吹牛逼：“老子早就看不慣深美藝高那幾個人渣了。岐哥，下次打架你别自己動手，讓我來，我一定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林司恩慢慢走過去。
周北岐看見她回來，淡淡地瞥了楊子然一眼：“滾犢子。”
楊子然捶胸頓足：“岐哥，你這樣無情，兄弟俺很受傷滴。”
“别廢話，一邊去。”周北岐受不了他那婆婆媽媽的窩囊樣，拿下巴看人：“那是你的位置嗎你就亂坐？”
“啊？”楊子然這時也注意到了林司恩。
她站在桌邊，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有種微妙的感染力，讓人覺得很治愈舒适。
楊子然愣愣地看着她，一時忘了動作。
周北岐煩得踹他一腳。
楊子然從座位裡彈起來，動作誇張地拿袖子擦了擦椅子，笑嘻嘻地脫口而出：“嫂子，您請坐！”
？？？
他口無遮攔，說話嗓門又大，直接把大家給幹沉默了。
林司恩當場石化中。
周圍的人紛紛屏住氣，神色各異地看向她，心裡暗暗揣測，如果她是嫂子，那麼誰是哥？
這裡能讓楊子然心甘情願喊一聲“哥”的也隻有……
周北岐輕咳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比她老，亂叫什麼嫂子。”
“什麼？！”楊子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問林司恩：“你今年多大了？幾号生日？”
林司恩說：“十七，十二月二十四。”
“哇噢，是平安夜，确實比我小幾個月啊。”楊子然撓了撓後腦勺，咧嘴傻笑：“那我以後也叫你林妹妹好了。”
林司恩被他的傻氣感染，也跟着微笑：“要不，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叫我學姐吧。”
“也行。”
楊子然頭腦簡單，人家說啥他都樂呵呵。
林司恩拉開椅子坐下，這時，鈴聲響，門外看熱鬧的人如潮水般退去。
楊子然和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離開了教室。
混亂的場面重歸于靜。
林司恩從書包裡拿出課本，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鐘。
距離高考還有兩百多天。
滴答滴答的秒針循環往複轉了一圈又一圈。
林司恩收回視線，埋頭是題海，擡眸是試卷。
她似乎開始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枯燥乏味，卻并不都是一帆風順，偶爾也會掀起一翻風浪，她被浪潮推着往前，跌跌撞撞，但從不後退。
下午放學，兩所學校的教務處開始通過廣播通報周北岐事件的處理結果。
蘇苒不愧是最強法務部的法律顧問，工作效率高得沒話說，僅用一天時間，就聯系上林燕虹，并從視頻第一發布者的手中拿到了完整的視頻證據。
在強有力的證言和證據面前，那幾個深美藝高的學生啞口無言。教務處嚴厲批評他們後，讓他們公開向林奶奶道歉并澄清事實的真相。
他們的父母本來想借這個機會敲詐周家，現在好處半點沒撈到，還要賠償林奶奶一筆醫藥費。
周北岐的風評瞬間扭轉，連他爸公司的股價也跟着上漲了幾個點。
四班的同學心潮澎湃，好似跟着周北岐坐了一回過山車，激動得逢人就說：“周北岐，你知道的吧？我們班武力值MAX的天才選手，網球隊扛把子，人送外号“大魔王”，家世顯赫，水平超神，氣質狂野，打架特兇。哎哎哎，情書就别遞了，他不會收的……”
至此，周北岐又重新回到了神壇的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