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全身已發軟無力,昏昏沉沉。
“你發燒了?剛才怎麼不說?還有哪兒不舒服?要送你去醫院嗎?”甄心滿眼都是擔憂,神經也繃緊了,語速飛快。
他虛弱一笑:“沒那麼嚴重。就是喉嚨又幹又燥。我想喝水,再來一片退燒藥,睡一覺就好。”
“不行,喝酒了不可以亂吃藥!你這個人唯一不好就是愛逞強。”甄心搬來一張加厚羊毛毯給他蓋上。“有什麼需要随時講,我一直在。”
“我知道,你不會跑。”路橙眼皮沉重得無力擡起,呼出的鼻息都是灼熱的,但笑得更溫柔了,甚至有一瞬覺得發燒就能與她保持貼貼,好像也不錯。
甄心又給他額頭上換了張退熱貼,用探熱針測了溫:38.8攝氏度。
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她徹夜無眠。不是為他在床邊續上一杯适合散熱、可飲用的溫開水,就是不時摸摸他額頭,觀察有否好轉。
好好地把他守護了一夜,幸而清晨時他體溫總算降了下來。
她即使困倦也不再睡了,急忙到廚房想讓傭人阿姨準備早餐。可是時間太早,她們都還沒上班,她就立即自己上陣。
瘦肉稍稍放鹽巴腌了味,加入姜絲、青菜、皮蛋,煮好了一鍋皮蛋瘦肉粥,甄心迫不及待盛了一大碗給他。
路橙已經醒了,細細的汗珠在他額頭滲出,聲音卻像是在撒嬌:“怎麼辦,餓了。”
“早有準備,來。”她扶起他,把碗和勺子遞給他。
他陡然一副肌肉酸痛,委屈求助的表情:“昨晚一直冷得發抖,現在渾身沒力,手都擡不起來。吃不了。”
甄心無奈地歎了口氣,明知他裝模作樣,但也不忍拆穿,耐心地一勺勺喂他:“這樣呢?”
“嗯,好吃。再來一碗。”他精神好多了,松弛純真的笑容裡仿佛對她含着某種意味深長的情愫。
路橙吃過粥本想去洗個澡,但被她極力攔下後,改變主意換一套幹淨衣服就算了。
他病恹恹地,沒完全清醒過來自己拿了兩條褲子進去淋浴間,穿起其中一條,上身不着寸縷又走了出來。
他背對着她,在衣櫃躊躇思考到底要穿什麼。
甄心還是第一次親眼看着他更衣。
肩寬臀窄,健碩結實的背肌微微呈現一個倒三角形,肌理流暢分明。一顆又一顆小小的水珠在他的脊柱上無聲地滑落,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血脈贲湧的張力,莫名撩人。
路橙即使不動聲色站在那兒,對她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最原始的生理吸引。
她像被下了蠱一樣沒辦法移開視線,悄咪咪地無意識咽了咽口水。
他絲毫沒發覺她小鹿亂撞心跳紊亂,随便抓起一件淺藍色睡衣套上,轉過身來。
“怎麼了?你也發燒了?不會是我傳染的吧?”他一臉内疚。
甄心滿面紅暈,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長發下,從臉頰擴散到耳根的熱度:“我是餓了。既然你沒大礙,我也要去吃早餐了。你繼續睡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饞的到底是皮蛋瘦肉粥還是他,強忍着心慌,決然不再看他,徑直跑去了廚房。
甄心舀起一碗熱粥,獨自在餐桌坐了下來,吹了吹慢慢放進嘴裡,可随即毫不猶豫吐了出來。
鹹,是百味之首。但鹹味太重就變成苦,苦得她皺起眉頭喝了一大杯水才稀釋掉口腔裡的氯化鈉。
她料想肯定是剛才先用鹽把瘦肉充分腌過味,粥熬好了又再加了一次鹽,下得太重,起碼雙倍濃度。
可路橙怎可能還吃得津津有味。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裝的。發燒的人就沒有味覺嗎?不,她猛然憶起,路橙為了開解她,帶她到妙麗歡樂世界吃Pizza時,他也隻說出了幹和硬,從來沒提及過甜酸苦辣鹹。
不止這一次,婚後他們一起吃過的所有東西,其實他一次都未描述過具體的味道。這讓她細思極恐,又無比心痛。
在他開朗的笑容背後,有什麼一直在隐瞞她。
她火急火燎跑回房間想問個明白,路橙已經又睡着了。
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她隻好安靜地關上房門,退了出去,又回到了廚房,路上剛好碰上了管家陸大超。
超叔在路家多年,忠心耿耿,小時候待她也很親切,對路橙的情況不說非常清楚,肯定也略知一二。
果然,在她的追問下,陸大超的沉默流露出内心的苦悶,糾結着是否應該道破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
“超叔,求求您,告訴我吧。以路橙的性格肯定不會希望我知道。但我真的很想幫他。他是不是出過事?”
“二少奶奶,以我的立場和身份,有些話不該說。這件事連老爺都不知道。我一直為二少爺保密,是因為一旦公開了,對他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二少爺信任我,你是他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永遠站在他這邊保護他,成為他的後盾。你可以答應我嗎?”
“超叔,您可以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路橙的事情。”
陸大超一番思想掙紮,終于艱難地下定決心緩緩開口:“兩年前,二少爺在美國曾經發生過一次嚴重車禍。但那次車禍很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