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俊俊被及時送到了醫院。
醫生經診斷告訴路丹,俊俊應該是患上了急性白血病。建議先保守些,全身化療,待找到适合的骨髓進行移植才真正有可能痊愈。治療費用不菲,無論資金、時間還是患者本人及家屬心理上都需要做好準備。
屋漏兼逢連夜雨。
父親剛倒下仍未蘇醒,小外甥又霎時身患絕症。
路橙陪着路丹,聽着醫生診斷,一言不發。
他默默低下頭,眉頭緊鎖,雙手緊握着任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過去很長時間他一直忙于學習、工作,因此錯過了很多可以陪伴家人彌足珍貴的時間。現在想要彌補,卻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
路丹雖然性格爽朗,不拘小節,但作為一個母親,一下子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擊。
聽完醫生診斷,她失魂落魄,眼睛像是失了焦,可還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火速給俊俊生父,也就是她前夫吳柏翹打去了一通越洋電話興師問罪。
她站在醫院走廊,被路過的醫生、護士多次提醒不要喧嘩,依然難以自控對吳柏翹破口大罵。
直到她挂了電話,緩緩閉上眼,眼眸止不住顫抖像要沁出血來,眼淚才像決堤之水從腮邊滾落,悲憤交加對着陪伴在側的甄心、路橙聲淚俱下。
“他好歹是俊俊的爸爸,孩子生病了非但不關心,竟然還說官司輸了也好,不用跟我搶有病的孩子來養,反正他以後會和那女人多生幾個健健康康的。你們說,他還是個人嗎?”
路丹已經不顧形象,幾乎嚎啕大哭:“他還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法庭判的贍養費他無法執行,讓俊俊聽天由命。我怎麼也想不通,俊俊在國外這些年,從來沒有接觸過核輻射或重金屬。為什麼偏偏是他,他還那麼小,才剛剛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為什麼這個世界留給他的都是最殘忍的一面。我真甯願有病的是我。”
甄心聽得鼻酸暗忖,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竟能隻生不養。兒子沒事就拿來當談判籌碼,生病了就像燙手山芋一樣丢開。吳柏翹所作所為實在有違天理人倫,根本不配做父親。
甄心抱緊路丹好言安慰,衣襟都被她的漣漣淚水沾滿。
路橙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隻是靜靜站着,手一滑,醫生方才遞來的診斷書丢到了地上,就像幸福的拼圖瞬間碎裂,隻剩下下空無一物的指縫。
他頹然地彎腰伸手撿了起來揪緊,走上前用手臂圈住妻、姐二人,心如刀割。
彼此心中的痛苦悲涼彌漫在醫院人來人往的長廊上,頭頂的白熾燈無比光明,但他們即将要面對的未來卻苦澀晦暗。
——
甄珠自從通過《夢回紅樓》大獲關注,電視台開始投放給她小成本劇女主角資源。她也開始有機會接演大銀幕裡頗具性格和表演張力的小角色了。戲路也從古代豪門千金漸漸轉為奮鬥逆襲成功的打工人、小販,學生。演技雖得到磨煉,但草根接地氣的影視形象階段性成型後,藍血高奢品牌就漸漸與她無緣了。
終于獲邀出席一年一度鼎爵獎電影節,并獲得最佳新人演員提名的甄珠本來激動萬分,可妝發完成後,經理人霞姐卻臨時接到DIOR不願意借出禮服的通知。
“距離晚會還有三個小時才說不借?他們有說什麼原因嗎?”甄珠穿着自己的襯衣便服,頂着濃妝和悉心打理過的頭發造型表示不解。
經驗豐富的霞姐見慣風浪,挂了電話後也罕見地表示納悶。
品牌方說考慮到有其他人選更能展現品牌風尚和特質,雖抱歉但也隻能臨時作出調整。
甄珠喉嚨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仿佛已放棄了抵抗。不怪天,不怪地,不怪父母,怪就怪自己不夠紅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霞姐在化妝室外,打了無數通電話與各大奢侈品牌溝通,但能借出的禮服都已盡數提前安排出去了。誰會肯臨時借出以解她燃眉之急。
甄珠不禁露出一絲苦笑,擡頭望向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難道今晚真要穿一身襯衣牛仔褲走紅地毯?
門外倏忽傳來幾下鄭重且響亮,有禮有節的敲門聲。
霞姐會不會太見外了,門裡門外就是自己和她,甄珠覺得有些反常。
“進來吧姐,我沒在換衣服。”
甄珠話音剛落,在她面前化妝鏡裡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久違俊俏的臉。
“路家三公子?稀客啊,你怎麼來這兒了?”
無論何時與何人對比,路墨的身姿容顔也實在出衆。
鏡中之人的出現使她難以置信,轉過臉仔細一瞧,果然真的是他。
路墨穿着一身ZEGNA山羊絨灰玫瑰色大衣,同系列摩卡色長褲,腳上一雙亞麻灰麂皮莫卡辛鞋,簡約輕盈既高級又低調,手臂上披着一個看起來不輕的成衣防塵袋沖她漾唇一笑,如沐春風煞是好看。
“我來,是因為你需要我。”
路墨打開防塵袋,在茶幾上鋪開,為她展示出一套DIOR桑蠶絲裸粉色一字肩禮服,薄紗的輕柔将女性甜美優雅和曼妙曲線完美勾勒,如月桂女神從雲中漫步而來。但最吸睛的應屬單獨搭配的白狐裘披肩,穿在身上,想象落在臂間搖曳生姿,在忘俗中平添了幾分奢華高貴。
“我和品牌很熟。秋季新款你借不到,但若想要超季高定,我倒是可以輕松拿到。除了這件披肩,這可是我從媽咪衣櫥裡借的。總覺得隻有禮服太單調。我眼光一向不錯,放心相信我的搭配方案。哎不過,今晚之後記得還我,因為我要偷偷放回去媽咪衣櫥。”路墨雅痞地勾了勾笑,目光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體貼,靜靜停駐在她身上。
及時雨般從天而降的華衣錦服,甄珠當然心動,可心中直覺冒出了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輕笑,眉宇間帶着幾分狡黠:“無功不受祿。不知道像我這種小奀星,有什麼能為三公子效勞呢?”
“甄二小姐,你會不會把我想得太功利了?俗套一點說,我們是親戚。若換個清新說法,說真的,我很欣賞你,也很看好你,誠心誠意想結交你這個朋友。”他挑了挑眉,腔調依舊閑散卻難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