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欠我一個婚禮,一個真正的婚姻承諾。”
路橙無比鄭重懇切道,就像在為他們的感情畫下一個如秋葉靜美的句點。
甄心掩嘴咯咯一笑:”在這裡?好好好,看在天父的面上,成全你,來吧。”她絲毫未察覺出他的異樣,隻道是陪他來過過戲瘾。
他從夾克衫裡掏出一塊鑲着金邊絲線的半透明白色蕾絲方巾,如同一塊聖潔無暇的頭紗鋪開蓋在她頭頂。
“哎,等會兒,這塊布好眼熟。”甄心為他儀式感極重的準備而笑得更歡。她隐約覺得,這道具頭紗分明在哪兒見過。
“眼熟正常,這是你家蓋電話用的布,我捎來使使。怎麼樣,看起來不錯吧?”
“什麼?這可是防塵布,你不先抖抖嗎,就披我頭上——”
“噓!”路橙把手指點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示意她噤聲。
她的嘴唇十分柔軟,是他懷念與渴望的觸感。
“新娘,你願意——後面的誓詞怎麼說?”他剛開了個頭,就忘了後面的詞。
甄心雙眼隔着蕾絲電話布隐約窺見他偶爾出點小糗的窘迫,隻覺十分可愛,眼波柔軟,笑得使他心蕩神馳:“你在美國看電視劇少,還是我來吧。”
她故意拿喬地清了清嗓子,抓起他的手,兩人四手緊握,頗有神父腔調。
“新郎,無論日後貧窮或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永遠愛新娘,尊重她、保護她,一生不變嗎?”
“我願意。”他眼中閃耀着感動的淚光,無數情緒在眸間湧動,此刻有對幸福的無措、對她的心疼、歉意和必須戛然而止的愛意。
“其實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你,我并沒有愛上你,隻是單純覺得你很漂亮而已。”
甄心聽了忍俊不禁,以為他又在即興發揮逗自己玩,嘴角笑意像嬌滴滴的薔薇花蕾綻放,絢麗可愛。
他隻想再好好多看她一眼,目不轉睛繼續認真道:“直到我們慢慢一起長大,我才發現你不隻漂亮,還是一個善良、努力、有趣的女人。每當我遇到困難,你總是優先考慮我的感受,安慰我,鼓勵我,保護我,盡力幫我,讓我感舉到被愛。原來愛這種感覺,一旦紮根在人的心裡,即使有一天要分離也一樣強烈。”
什麼嘛,又說得像真的一樣。甄心低笑,内心卻悸動不已。
路橙雙手揭開她頭頂的蕾絲,凝視着她的臉,直到她也擡眸迎上他灼熱氤氲的目光。
“我愛你,甄心。”他虔誠地在天主的見證下剖白心聲。
未等她講出【新郎,現在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這句經典對白,他俯身,渾身緊繃得厲害,克制着小心翼翼地把冰涼的唇瓣輕輕印在她柔軟的唇上。
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吻,發生在他發現自己到了最愛她,卻要對她說再見的時刻。
雨果在巴黎聖母院看見了深深刻入鐘樓石壁的手寫希臘字母:命運。
他花光所有愛情的運氣兌換了和她将近一年的婚姻,卻已經沒有餘額再和她長相厮守了。如果這就是他們的命運,那他甯可讓甄心恨他、厭棄他,也不要她帶着同情和憐憫,埋怨着與他度過貧困的一生。
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句沒說完的誓詞:愛會迸發出火光,穿越時間與距離,燃出熊熊烈焰。
伴随着她的一聲輕笑,他唇上的觸感逐漸溫熱、濕滑。
甄心仰臉啟唇溫柔回應了他的吻。
她閉上眼,白皙的臉染得更紅了,她撬開他緊閉的雙唇,讓舌尖遵循本心摩挲、輾轉、纏繞,心中隻充滿了毫不知情的甜蜜。
随意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随着她的傾身漸漸下滑,本能地伸出手臂環在他腰間時,終于不知不覺徹底掉在了地上。
眼下她不想思考,隻是本能地抱緊他,再緊一些。
她想起楊千嬅《少女的祈禱》裡面的歌詞: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她不是沒察覺到他的異常。但即使他的前路有多崎岖,她都已下定決心要陪着他,直到永遠。
路橙微冷的舌尖被她舔着,嘴唇被她吮着,唇齒間屬于她的淡香悠然暈染開來。他情不自禁顫了一下,血液在沸騰,心髒在狂跳,呼吸漸漸急促,發出一陣酥麻的喟歎,難以置信地輕輕睜眼看她又閉上,珍惜地擡手捧起了她的臉,仿佛在問: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兩人的唇瓣隻分開了一秒,在短暫迷離的對視後,路橙瞬間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複。
她以為這個吻已經結束了,正打算說些什麼化解尴尬,被親得發白的雙唇下一秒就被他更兇猛地堵上。
他釋放出自己所有的感情,重複着一下下輕啄慢舔,最後實在經受不住她的誘惑,在無聲無盡的唇舌勾纏中逐漸反客為主,更加熱烈糾纏。
古老悠揚的鐘聲再次在他們耳畔響起,像是尋找答案的指引,又像在宣告屬于他們的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進入倒計時。
路橙臉頰微紅,睫毛已經濕潤,眼角不知不覺滑下一滴淚,純淨澄澈。
他在心中自嘲,其實他已經比卡西莫多幸運,可以在心愛之人的唇上篆刻一刹那的永恒,然後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明明沒有喝酒,卻像薄有醉意般,用盡畢生力氣,不讓她有任何能推開他的機會,把她抱得更緊。
一天約會回家後,甄心甜滋滋地哼着小曲,做着晚飯等他回家。
路橙借口出門買包煙,實則出門到律師行将自己套現剩餘的海外資産做最後确認,确保這筆錢可以全部留給甄心,且她不需要承擔任何債務。
他寫好了支票存放在律師樓,待他和姐姐搬出甄家,再由律師把支票和他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寄給甄心。
離開律師行時,将近晚7點,天空竟又下起毛毛細雨。
他以手掌擋着頭頂,正準備一鼓作氣沖出去,甄心還在等他回家吃飯。
豈料口鼻卻突然被某人從後面捂住。
他瞬間吸入了無色無味的不明氣味,漸漸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轉醒過來,好不容易回複感知,卻發現頭上被套上了一塊黑布。
眼前一片晦暗,雙腿腳腕被鐵鍊勒緊,雙手也被反綁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