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心與其對視了一眼,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即意會,快步走過去拎起話筒,轉過臉和兩名民警警惕地對視了一眼,按下了免提鍵。
路橙略帶虛弱,微喘的聲音從固話中傳出:“甄心,救我!他們隻是想要錢,沒有傷害我,但是給我的飯太差勁了,是我吃過最難吃的咖喱飯。他們說要三千萬,明天下午3點,把現金放在嶺南商業銀行總行門口的垃圾桶裡。聽着,我不想死!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他們,不夠的話把小豬儲蓄罐打破,裡面的零錢都給——”
電話陡然被對方挂斷了,甄心如遭雷擊,心跳幾乎驟停,與兩名同樣愕然失色的民警一瞬不瞬地對視。
年長民警見狀立刻向上級反饋緊急情況,呼叫增派了人手過來支援。
甄心倒吸一口涼氣,努力鎮靜下來,把剛才路橙說過的話用紙筆記錄下來,逐句分析。
路橙說的話太奇怪了。
首先,她上哪找三千萬去救他,但電話中的他好像笃定她就是擁有這筆錢一樣。
其次,他都性命攸關了,還惦記着吐槽飯不好吃,這說起話來沒輕沒重不像是他一貫的風格。
最後,她送給他的小豬儲蓄罐新簇簇的才放在房間,空空如也打破了也沒用,哪來的零錢?
甄心把她和路橙這大半年相處的點點滴滴,他說過的做過的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臉色倏忽驟變,猛然打了一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路橙傳達給她的求救信息。
他清楚她沒有三千萬,他是讓她破解電話裡的關鍵信息把他救出。他話裡所指的小豬儲蓄罐根本不是房間裡這個,而是小時候他在祖屋打破的那個。
可是他祖屋在哪?
甄心急忙給路丹打電話,可是路丹也隻記得祖屋在嶺南東區約莫是中山路附近,但當時年紀太小記不清具體地址。
她又問超叔,可超叔說他也沒去過路家祖屋,他是在路易發家搬到豪華的新宅之後才開始為路家工作的。
她又詢問一直與路家相熟的甄寶,可父親忙着和老友打球、唱K沒空回複她。
路家能問的人就剩下路墨和周婕妤了,可是他們不可能幫她,若是再得悉路橙被綁架了,他們估計高興都來不及了。
但甄心也把自己所知的立馬告訴警察,不管房子登記在誰的名下,請他們想辦法調查出來。
甄心眉頭緊皺,嘴裡嘟嘟囔囔反複念着紙上路橙說過的話,額上急出密密一層汗珠。她在與時間競賽,隻有快才能救得了路橙,萬一自己耽誤了,路橙因此被撕票了怎麼辦?
她在屋裡屋子裡來回踱步,胸膛中傳來狂亂的心跳聲,急得眼眶泛紅,淚水已朦胧了雙眼。頃刻間,她抹去眼角淚水,雙目清明陡然大喊一聲,幾乎跳起來:“我明白了!”
警察根據甄心提供的信息,當天晚上就成功從路家祖屋救出了路橙,可是三名綁匪趁亂逃脫,未能讓他們供出真正的主謀。
好在,她在危急關頭福至心靈,乍然想起去教堂之前,他們一起吃過的那家咖喱飯。路橙說那是他吃過最難吃的咖喱飯。雖然這家店每天賣出幾千份咖喱飯,但是把外賣配送地址縮小到嶺南東區中山路,結合配送時間排查範圍就精準縮小了。
加上路橙說過,祖屋後面有一個當年他母親非常喜愛的荷花池,盡管現在大概率已經廢棄了,但雁過留痕,風過留聲,隻要能多一個線索都不能放過。
警察告訴她,路橙已經第一時間被送往醫院救治。
甄心匆忙打車趕往醫院,在走廊上狂奔,呼吸急促隻想趕緊能見到他,激動的淚水因為失而複得奪眶而出,一股暖流因喜極而泣而湧遍全身。
因為跑得太急,她大意地被在走廊長椅坐着的患者所伸出的雙腳絆倒。
她身體陡然失去平衡,手腕和膝蓋一起重重撞在地上,疼得她幾乎眼前一黑。
她右手腕上的金豆手鍊因受到猛烈外力撞擊,穿線忽地一斷,金豆竟散落在地上,一顆顆像被扔出的小球滾到了不同方向的角落裡。
甄心呼吸一滞,幾乎失聲尖叫,猛地不顧形象狼狽地趴在地上,急忙左顧右盼把失散的小金豆逐一找回來。
搜索須臾,當她終于把最後一顆金豆拽在手裡的時候,蓦然驚覺豆子穿線位置周邊還有未被純金鍍上的原生痕迹,是紅色的。不止這一顆,其他也是一樣。
刹那間她恍然大悟,原來路橙送給她的禮物,包含着他未說出口的心意——紅豆寄相思。
她再後知後覺此刻也終于明瞭,緊緊将紅豆握在手心,感覺全身被甜蜜的溫暖包裹,淚眼中噙着笑意,踉跄着扶牆使勁站了起來。
甄心手腿忍着疼痛,加快步伐推開病房的門,踉跄地來到了他床邊。
隻見路橙臉色慘白靜靜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
幸好醫生說他是低血糖以及受了較大驚吓刺激,需要留院觀察一晚,其他沒有大礙。
她眉心皺得厲害,心像被紮過一樣凝視着他手腕和腳腕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勒痕淤傷。
甄心抿着唇,艱難地不讓自己的眼淚再掉下來。
現在,她隻想好好抱抱他。
刹那間,路橙緩緩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
“你醒了,哪兒還覺得疼嗎?”她欣喜若狂又心疼得不知所措,聲音嘶啞。
然而,他雙眼沒有一絲笑意,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怔怔盯着她半晌後才開口。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