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高燒平常人怎麼也得一周才能完全複原,然而裴雁來身上第二天就不見病氣。裴月還看着他冷峻的面孔,深切懷疑那天他臉上的脆弱,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看什麼看?”裴雁來受不了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不耐煩地問道。
裴月還收回目光,撇了撇嘴,“還以為你病過一場,脾氣會變好了呢。”
裴雁來喝了口水,“我脾氣變好,你就不出國了?”
“這跟我出國有什麼關系?”裴月還不解問道,她總感覺裴雁來知道自己要出國後,總是三天兩頭就提起這件事,難道他是想催自己早點走。
裴月還想了想,對他說:“你不用擔心我會賴着不走,我已經提交了留學申請,不出意外的話,五個月後的今天,我就會在法國了。”
裴雁來看了她一眼,淡聲問:“你很開心?”
“開心。”裴月還點頭承認,“不過你應該也一樣吧,我走了,你也很高興吧。”
她第一次心平氣和的把這件事提出來,似乎早已預料到裴雁來的心情。
然而,裴雁來的表情卻看不出任何喜悅之色,他起身離開,冷聲道:“别随意把你的想法強加在别人身上。”
裴月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一臉迷茫,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裴雁來生病,莫眠特地給老師放了長假,也暫停了裴雁來的補習計劃。她總覺得裴雁來發燒不隻是因為淋雨,也可能跟學習壓力大有關系,所以剛好趁這個機會讓裴雁來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裴雁來一整天都待在影音室,裴月還每次開門進去,見他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看電影,總之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
在日本泡溫泉的林宇凡不知道從哪裡聽到裴雁來生病的消息,度假計劃當即中斷,連夜坐飛機從北海道飛了回來。
裝着黑色不明物體的可口可樂塑料瓶擺在桌上,林宇凡語氣誇張:“雁哥,一聽說你生病,高燒不退了好幾天,我就提心吊膽,再也沒有心情泡溫泉了。趕緊連夜坐飛機回來看你來了,不過,”他說着往後仰了仰身子,将裴雁來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才繼續說,“你的病這麼快就好了啊?”
裴雁來頭也不擡,看着熒幕裡的遊戲角色,面無表情道:“你聽起來還挺遺憾。”
“怎麼可能。”林宇凡否認,把可樂瓶子遞給他,說:“離開得實在太匆忙,沒給你帶點紀念小禮物,這些特産你一定要收好。”
裴雁來抽空瞥了一眼,實在是認不出那一團黑乎乎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林宇凡為他适時答疑解惑:“火山灰啊,我臨走前特地抓了一把,不過,實在找不到好看的瓶子,隻能拿可樂瓶子湊合湊合了。”
裴雁來眼神嫌惡,轉開臉去,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林宇凡不樂意了,“你别看它黑乎乎的不起眼,但禮輕情意重,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角色怪物已經被全部殺死,自動換到下一關頁面,然而裴雁來卻沒有了繼續的心思。
他丢掉遊戲機,嘲諷道:“你把自己的骨灰裝進去,心意更重。”
操。
林宇凡笑罵一聲,把手上的塑料瓶随便一扔,攤在沙發上從兜裡掏出一包煙,從裡面抽了兩根,一根遞給裴雁來,另外一根叼在唇間。
裴雁來無視他遞來的煙,林宇凡也不在意,随手把那根煙扔在了桌上。
橙色火苗燃起,點燃林宇凡唇間的香煙,很快,白色煙霧在影音室裡飄散開來。
“裴月還會殺了你。”裴雁來冷聲道。
“那你幫我擋着。”林宇凡不在意,語氣散漫,“再說,這是你的地盤,什麼時候輪到她來做主。”
裴雁來面無表情,沉默着不說話。
林宇凡斜了他一眼,“怎麼,說兩句就舍不得了。别忘記你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她頂多算個外來戶。”
“哦。”裴雁來自言自語,“那封若華算什麼?傭人嗎?聽起來是比外來戶好一點。”
唇間的香煙燃到過半,煙灰落在了林宇凡的褲子上,但他渾然未覺。
“不好又能怎麼辦?”林宇凡自嘲道。
他深吸一口,香煙燃燒至底部,煙頭被他随意地彈到桌上,姿态潇灑,“兩個月後我就出國了,好不好就這麼回事。”
裴雁來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了些許波動。
林宇凡轉頭看他,“舍不得我啊?舍不得就跟我一起出去。”
“去哪裡?”
“不知道。”林宇凡說,“英法美德墨西哥,随便吧,反正都是聽家裡安排。”
“怎麼不去法國?”
林宇凡偏頭想了想,點點頭:“可以考慮,怎麼,你真跟我一起出去。”
裴雁來沒有回他,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裴千廷不會同意他和裴月還去同一個地方。
俯身拿起剛才被扔在桌上的煙,裴雁來咬在嘴裡,按下打火機,點燃。
他是第一次抽煙,動作卻異常娴熟,半阖的眉眼浸在缭繞的白色煙霧裡,莫名顯出幾分清冷意味。
林宇凡從樓上下來時,裴月還的蛋糕剛剛出爐,切了半塊遞給他,“你可以帶回去給若若嘗嘗,我覺得比第一次的口味還要好。”
林宇凡擺手拒絕,沒接她手上的半塊蛋糕,轉而用勺子在旁邊完整的蛋糕上挖了一塊放進嘴裡,他的動作很快,裴月還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放下勺子,林宇凡說:“就那樣吧,手藝還需要再精進精進。”
裴月還快要被氣死了,瞪着他:“你幹什麼,誰讓你吃這個蛋糕的?”
“做好了不是給人吃的?”林宇凡渾不在意。
裴月還眉心緊蹙,眼裡的怒火恨不得把他當場燒死,這個完整的蛋糕是專門做給裴雁來的,現在缺了一塊,還怎麼送出去。
林宇凡卻無視她的怒火,沖她做了個飛吻的手勢,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裴家别墅。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裴月還深吸了口氣,才忍住沒有把手裡的半塊蛋糕朝他扔過去。
端着勉強修補好的蛋糕,裴月還推開影音室的門,然而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煙味。
味道很淡,但她還是聞到了。
把蛋糕重重放下,裴月還看向躺在沙發上睡覺的人,生氣喊道:“裴雁來,你竟然抽煙!”
裴雁來睜開眼,毫無情緒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重新閉上。
他這副無所謂的态度再次輕易将裴月還的怒氣點燃,語氣不悅:“誰讓你在影音室抽煙的,這裡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方,你知不知道煙味很難聞,把我的東西全都弄髒了,我以後還怎麼在這裡看電影……”
“那就别看了。”裴雁來淡聲道,順手拿過丢在一旁的影音雜志蓋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