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你的态度。”裴雁來低吼,“以前你對我可不是這樣的,以前我不過是碰了下你的相機,你就要找人卸掉我的胳膊。可現在呢,他都敢親你了,你還要跟他說沒關系!”
他劈頭蓋臉提起以前的事,裴月還有些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後,心底溢出一抹苦笑。
他是不是忘了,他們兩個的身份早就颠倒了。
她的脾氣,也早就在和他一次次的對抗中,被磨得近乎消失了。
現在有權力發脾氣的人隻有他。
沉默半晌,裴月還開口,“我們沒親。”
“那是因為今天有我在,要是我沒來,你是不是就要跟他接吻?”
“不會。”她有不可逾越的底線,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為什麼不會?”
被他問得不勝其煩,裴月還無奈道:“我又不喜歡他,我們為什麼要接吻,還是你特别想讓我親他?”
“你敢。”裴雁來眼神一凜,臉色變得難看。
裴月還眼眸垂下,低聲說:“我不敢。”
裴雁來冷哼一聲,啟動車子,往雲水築的方向駛去。
裴月還側頭看着車窗外的夜景,霓虹燈光閃爍明亮,又快速被跑車疾馳的速度,拉成一道後退的五彩線條。
裴雁來臉色沉郁,盯着前方,冷不丁的出聲,“怎麼,你親了我覺得很委屈?一直不看我。”
“……”
裴月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低下頭裝死。
“為什麼不親嘴?”
“親眼睛根本沒感覺。”
“下次要親就親嘴,我不接受打折扣的吻。”
裴月還臉熱的快冒煙,實在忍無可忍了,擡頭吼道:“裴雁來,你閉嘴吧。”
裴雁來挑眉,好整以暇,“想要親我?”
裴月還惱恨的瞪着他。
裴雁來掃了她一眼,“這麼着急,不過現在開車不安全,回家再說。”
裴月還眼神變得不可思議,她從來不知道他這麼厚臉皮,這種話也講的出來。
“流氓。”哼哧哼哧了半天,最後她也隻能想到這兩個字。
“嗯。”裴雁來沒有反駁她的話,從善如流的接受她的評價,又坦誠道,“我現在想和你做更流氓的事。”
她的一個吻,讓他想要得到更多。
“裴雁來!”裴月還捂住滾燙的耳朵,大聲制止,沒有注意到前方車頭突然下沉。
裴雁來看着她的動作,眼底劃過一抹笑意,“既然你這麼着急,那我現在就停車。”
話音剛落,他就朝右邊緩慢打了兩圈方向盤,車身跟着震了下,車子很快就停在了路邊。
裴月還表情驚恐,看着他解開安全帶,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朝她伸手。
“喂,裴雁來,你不能這樣,現在是在大街上!”裴月還緊緊拽着安全帶,往裡側縮去。
裴雁來俯身湊近她,淡聲道:“你的意思是換個地方,就可以了?”
“裴雁來。”裴月還驚叫,整個人被吓得快要哭出來。
見她這樣害怕,裴雁來瞬間沒有了逗弄的心思,“咔哒”一聲,低頭解開她身側的安全帶。
“下來,車爆胎了。”
見她半天不動,裴雁來将她拽了出來,“車子爆胎了,下來。”
裴月還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見他打完電話叫了保險,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剛剛吓我?”
“沒吓你。”裴雁來說,“想和你牽手,擁抱,接吻,上——”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繼續說:“這些事情,隻想和你做。”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說這些話時就像談論今天天氣很好,充滿了坦蕩、平和、以及淡定。
裴月還不敢看他,轉移話題,兇巴巴道:“你幾千萬買的車質量這麼不好。”
“嗯。”裴雁來不在意道,“下次騎自行車好了。”
誰要跟他說這個,裴月還惱怒,“我要回家了。”
“嗯,走吧。”裴雁來說完,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他手心裡的溫度常年滾燙,裴月還下意識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忘了甩開。
看着被他牽住的手,裴月還有些恍惚,這個動作在其他人眼裡親密異常,可對他們來說早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刻在身體裡的記憶,和每一天的習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距離。
裴月還動了動手指,前方的人問道:“怎麼了?”
“冷。”
被牽住的手塞進了他外衣的口袋裡,他的手緊緊的包裹住她的手。
深夜,隻有他們兩個走在無人的路上。
裴月還忽然開口問:“你說想和我談戀愛,是因為喜歡我嗎?”
“嗯。”裴雁來沒有什麼猶豫,“喜歡你。”
這是她第一次清醒着聽到他說喜歡。
沒有太多強烈的情緒,好像他們之間,本該如此。
有什麼白色的光點飄了下來,裴月還眼睛眨了下,等到越來越多的白色落下來,她才發現,原來那些是雪。
下雪了。
“我們是兄妹。”
裴雁來腳步未停,“你知道,我們不是。”
“可在别人的眼裡是。”
“我不管别人怎麼想。”
裴月還低着頭,沉默的跟随他的腳步。
走了幾步 ,前方的背影忽然停了下來,裴雁來轉頭,皺眉,聲音裡帶着寒氣,“你害怕這個?”
裴月還仰頭看他,她想說,她害怕的不隻是這個,她還害怕很多。
害怕外人怎麼想,害怕爸爸媽媽怎麼想,害怕家裡人怎麼想,最害怕的是他怎麼想……
白色的雪花飛舞盤旋在兩人之間,雲水築就在前方,道路兩旁的路燈散發着暈黃的光影。
裴月還表情沉靜,問他:“為什麼?為什麼喜歡我?”
“不為什麼,隻能是你。”裴雁來近乎本能的脫口而出。
裴月還等着他繼續說,裴雁來很少剖白心迹,但在今晚,在這個時刻,看着她的臉,緩緩說道:“十七歲以前的人生,對我來說是一場荒謬的錯誤,而你就是引發這個錯誤的源頭。”
“我不想再去追究這個錯誤,可你必須陪着我,你是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我的未來裡,必須要有你的存在。”
他看着她,聲音很輕,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我别無選擇,隻能愛你。”
既然命運已經将他們綁在了一起,那麼他們除了糾纏到死,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他說,我别無選擇,隻能愛你。
裴月還眨了眨眼睛,看着雪花落在他的肩膀,心底的溫度越來越涼。
眼底浮現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他喜歡她,隻是因為她率先占據了他的人生。
她是錯誤的源頭,是他的B面,是他可以擁有的另外一段人生。就像是一部電影的三分之一,被他用來當作參考坐标,好讓他把後面的三分之二順利看完。
坐标是可以随意更換的,如果今晚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個人呢?占據了他人生的是另外一個人呢?
她承認這樣的想法很荒謬,可她又不得不去想。
裴月還說:“可你沒有問過我喜不喜歡你。”
“你除了喜歡我,還能喜歡誰?”裴雁來聲音笃定。
他們之間除了彼此,再也沒有别人,他不允許她有喜歡别人的可能。
裴月還怔然,是啊,她除了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她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看着她表情難過,流下眼淚,裴雁來眉頭蹙起,“你——”然而他隻說了一個字,就再也無法開口。
裴月還踮起腳尖,搭上他的肩膀時觸摸到一手的微涼,然後吻上了他的唇。
是冰涼,柔軟、又幹燥的觸感。
裴雁來低頭看着她的臉,她閉着眼,睫毛纖長,沒有一絲抖動,吻過來的姿勢近乎虔誠,不含任何情欲。
這個吻隻維持了數秒就宣告結束,裴月還離開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問道:“裴雁來,你現在,開心嗎?”
裴雁來深深的看着她,初次見面時多麼冷傲的一張臉,此刻卻如此溫柔,如此純真。
獨屬于他一個人的溫柔。
人生苦短,假如生命有結局,他希望就是此刻。
伸手攬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擁向自己,裴雁來低頭,以更加熾熱強勢的吻,做了回答。
漫天飛舞的雪花見證他們的初始情動,卻又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掩藏在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