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莫眠和裴千廷都在國外沒有回家。
莫眠在視頻裡向他們道歉,“真的對不起,媽媽這邊有些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們一起守歲了,我和爸爸明天上午會回家,原諒媽媽吧。”
裴月還看了眼餐桌上的餃子,那是他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包的。
有些可惜,但還是乖巧回答莫眠,“沒關系,爸爸媽媽要注意身體,我會在家裡等你們。”
莫眠朝她親了親,“還是我們月牙最乖。”
兩人又聊了幾句,莫眠忽然問道:“你哥哥呢?怎麼不見他?他去哪裡了?”
裴月還說:“林宇凡剛才來找他,兩人出去了,還沒回來。”
裴千廷出現在了視頻裡,聲音不冷不熱,“翅膀真是硬了,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就知道往外跑。”
莫眠不贊同他的态度,為裴雁來說話,“他都成年了,和朋友出去玩也沒什麼吧。”
裴千廷瞪她,“在你心裡,他現在比我還重要。”
“……”
裴月還看着視頻裡的兩人拌嘴,微微笑着。
等到視頻挂斷,裴雁來還沒有回來,他離家前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裴月還也不想打擾他。
楊舒雅給她發了新年祝福,兩個人聊了一會,楊舒雅就被其他人給叫走了,電話匆匆挂斷,周圍一下變得安靜。
家裡的傭人都回家過年了,别墅裡現在隻剩下裴月還一個人。
她将包好的餃子煮熟,盛在盤子裡,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了起來。
餃子主要是裴雁來包的,調餡、擀皮、包餃子……全由他來,她不好意思在一旁幹看着,隻好湊熱鬧包了兩個餃子,形狀很醜,被裴雁來嘲笑了好半天。
嘴裡的餃子皮薄餡大,玉米蓮藕餡的,清甜可口,吃完第三個餃子,門口傳來響動。
裴雁來走進家門,見她一個人吃着餃子,眉心蹙起,“怎麼不等我?”
裴月還說:“我以為你晚上不回家了。”
裴雁來走過去,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看着盤子裡的餃子,“煮熟了嗎?”
“熟了,我剛剛吃過了。”裴月還擡頭看她,實話實說,“你包的很好吃。”
“是嗎?”裴雁來不信,“我嘗嘗。”
裴月還起身,“我去給你拿筷子。”
“不用。”裴雁來按住她的肩膀,拿起她剛剛用過的筷子,在她的碟子裡夾起一個,吃完,評價道:“熟了,不是夾生的。”
裴月還朝他假笑,不想和他争辯,他們之間現在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
聞到他身上的酒味,裴月還問:“你喝酒了?”
裴雁來在她身旁坐下,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個餃子,漫不經心道:“沒喝,林宇凡一個人喝的。”
裴月還“哦”了一聲,又說:“爸爸媽媽今晚說不回家了,明天上午才回來。”
“嗯。”裴雁來夾起一個餃子抵在她唇邊,“我知道,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他的動作強勢又固執,裴月還無法逃避,隻好張嘴将唇邊的餃子咬了一口,邊吃邊問,“他說你了嗎?”
裴雁來讓她吃完再說話,又不在意道:“無所謂。”
隻要裴月還站在他這邊,裴千廷想罵就罵,他才不在乎。
市内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遠處還是有火光映亮了天空。
吃完餃子,裴月還站在客廳,欣賞着窗外的絢爛煙花,雖然那些焰火隻亮了短短一瞬,但美的令人驚歎。
裴雁來走到她身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這麼小的煙花也夠看?”
裴月還輕聲說,“夠了啊,本來就隻是圖個熱鬧。”
裴雁來仔細逡巡過她的眉眼,皺眉,“你心情不好。”
“沒有。”裴月還立刻否認,又困惑,“為什麼這麼問?”
裴雁來沒作聲,他隻是隐隐的感覺到,裴月還的心情似乎總是莫名低落,沒有以前那樣活潑開朗。
起身将她攬在懷裡,裴雁來沉聲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
裴月還靠在他的胸膛,聞言,眼神暗淡,但終究還是搖搖頭,輕聲說:“好,我知道了。”
他們相擁在一起,看着窗外夜空燃放的絢爛煙花,一起等待零點鐘聲敲響。
在鐘聲響起的那刻,裴雁來俯身吻住她,低語道:“裴月還,我愛你。”
裴月還沒有說話,隻是環臂擁抱住了他。
莫眠和裴千廷兩人次日回國,他們一家去了老宅給裴老拜年。裴老對裴千廷這個兒子不待見,但對裴雁來卻是青眼相加,兩人在書房裡聊了很久,裴月還一個人無聊的繞着花園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們兩個的身世沒有揭開前,裴老對她這個孫女談不上多熱絡,但每次見她都是笑着的,也會詢問一下日常學業。莫眠以前還說都是因為她,爸爸和爺爺的關系才緩和了不少。
可是裴雁來回來後,冠上了裴這個姓氏,裴老就将她這個孫女抛在了腦後,眼裡隻有裴雁來一個人了,股份、房子、财産……能給的都給了他。
裴月還不貪圖那些東西,隻是心裡總會有落差。從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多了一個人,有了對比,才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可憐。
現在是爺爺,那以後呢,爸爸和媽媽,有一天也會忘了她嗎?
裴月還蹲在一株枯萎的花朵前,眼神怔怔,猜測她以後的命運會不會和眼前的花一樣,也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頭頂傳來動靜,裴月還仰頭,冬日的陽光在他臉上蓋了一層薄薄的冷霧,裴月還的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臉。
“在這幹什麼?”裴雁來開口,不解問道。
裴月還晃了下神,瞬間清醒,頭低下去:“沒幹嘛啊,你怎麼出來了?”
“聊完了不出來,還要再睡一覺?”裴雁來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來。
起來的太快,裴月還腦袋有些發暈,半天站不住,裴雁來提着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可裴月沒忘記這是在什麼地方,到處都有人在看他們,搖頭拒絕道:“不要,我緩一會就好。”
裴雁來聽不得她的拒絕,蹙眉,“你就非要跟我劃清界限。”
“不是……我沒有……”裴月還解釋,卻覺得自己的解釋很蒼白無力。她強撐着站直身體,笑着對他說:“我好了,頭不暈了。”
裴雁來盯着她,眼神很冷,“那你自己站着吧。”說完,就将她的胳膊丢開,轉身走人。
他丢的很急,裴月還險些摔倒,但她顧不上自己,隻擔心他是不是又生氣了。
裴月還坐在花壇邊,看着滿院子的花,諸多情緒在心底翻滾,但表現在臉上卻是一派平靜。
一杯水遞到眼前,裴月還看過去,莫眠擔心道:“雁來說你低血糖,讓我給你倒杯糖水喝,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裴月還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甜的,是蜂蜜水。
她勾唇,笑得勉強:“我沒事,謝謝媽媽。”
莫眠在她身旁坐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應該謝謝雁來。”
“好,”裴月還說,“我會向他道謝的。”
莫眠看着她,欣慰道:“你們關系變得這麼好,媽媽很高興,當初還以為你們會一直吵下去,幸好沒有。”
裴月還說:“因為我們都長大了。”
“嗯,你們長大了,也懂事了。”莫眠說,“爸爸媽媽也就放心了。”
裴月還低頭笑了下,如果能夠讓莫眠和裴千廷放心,她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那一整天,裴雁來都對她視而不見,裴月還主動搭話他也不理,看見她靠近就立馬走人,将“遠離她”這個主題貫徹到底。
裴月還始終找不到合适的時機,等回了家,裴月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他房間堵人。
彼時裴雁來剛洗過澡,從浴室出來就撞上了站在門口的人,他被吓了一跳,皺眉,剛要開口,又想起他們還在冷戰,索性當作沒有看到這個人,從她身旁離開。
然而剛走一步就不動了,裴月還抱住了他,撒嬌道:“對不起,我錯了,理理我吧。”
裴雁來還在氣頭上,一把将她推開,裴月還因為他推開的動作,愣在了原地,腦子有一瞬間的發空。
“不是想跟我劃清界限嗎?”裴雁來嘲諷道,“還來找我幹什麼?”
裴月還回過神,抱住了他的腰,纏着他,放軟了語氣,向他道歉,“是我不好,你别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那樣了。”
“那樣是哪樣?”裴雁來斜着眉看她。
裴月還乖巧說道:“再也不推開你,不和你劃清界限。”
裴雁來不吭聲,似乎在思量她道歉的誠意。見他不說話,裴月還心底有些急,心裡急了,就顧不上其他的了。裴月還攀上他的肩膀,踮腳朝他吻去,裴雁來睜着眼,低頭看着她的動作,沒有回應。
“我隻屬于你一個人。”裴月還離開他的唇,輕聲做出承諾。
像是終于等到了這句話,裴雁來箍住她的腰,将她壓向自己的身體,回以她更炙烈的吻。
一場持續了不到一天的冷戰宣告結束。
開學後,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轉眼就到五月份。
某天上完表演課後,裴月還被于君天叫住,兩人站在一棵藍花楹下,微風吹過,藍花楹撲簌簌地落下。
于君天說:“裴月還,我們系有一個出國交換的名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裴月還拒絕,輕笑道:“抱歉,老師 ,我不想出國。”
“你别急着拒絕。”于君天擡手制止她,笑道,“你還不知道要去哪裡,這次是去法國。”
裴月還眼神猶疑,于君天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他知道這個國家對裴月還有巨大的吸引力。她每次提交的作業都有着明顯的法國導演風格,并且欣賞的電影也多是法國電影,并且他還聽說,裴月還之前有申請去法國讀大學,但因分數不夠沒有申請上。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不可能不動心。
然而,裴月還卻說:“謝謝老師給我機會,不過我不想出國。”
于君天笑意僵住,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說:“你再說一遍,你剛才是說想去法國—”
裴月還打斷他的話,更正道:“老師,我說的是不想去。”
沒再去看于君天的表情,裴月還欠身,“對不起,于老師,很感謝您給我機會,隻不過我不能去,還請您把這個機會給其他同學。”
“為什麼?”于君天不明白,這個機會如此難得,她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就給拒絕了。
裴月還搖頭,卻說不出原因。
她态度堅決,于君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歎口氣,“算了,反正這個名額也是要申請的,我隻不過是提前跟你透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