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要爬山呢,就一定要選利落些的裙,再搭配高度剛好的鞋,步伐才走得穩!”
“不妨看看這幾款啦!” 懷安再度建議,“長度剛剛過膝,裙擺的窄幅會顯得穿上的人走起來優雅婀娜,上台階都不怕,不用擔心走光。”
“這件看起來不錯。” 她終于認可,“但......會不會不方便蹲下?”
“蹲下?” 懷安眼珠轉動,自認為對上場景,“噢!你是擔心向公公婆婆斟茶的環節?”
“不怕啦!” 連枝插嘴,“斟茶給老人家都是穿裙褂的啦,哪有穿禮服的?黑漆漆的老人肯定嫌不吉利啦!”
懷安一向不解,老闆娘到底為何選中連枝這個倒米壽星做店員。
将連枝擠開,他又試圖彌補,“其實隻要稍微注意一下姿勢,還是可以蹲下的!不過如果斟茶的時候換一套裙,老人家又高興,新娘又多一套造型,皆大歡喜啦!”
“對對,辦婚禮,開開心心最重要!” 連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又講錯話。
“不是婚禮。” 女客人進店以來本就笑容欠奉,這時更加冷漠。
“是葬禮。”
—
“葬禮?!!” 連枝的聲音瞬間變了調。
懷安在心中嘀咕,“半山?怪之不得啦!墓地一定是買在山上!”
女客人雲淡風輕地,“有規定不可以穿禮服去葬禮嗎?”
“噢可以!當然可以啦!” 還是懷安救場,“我們The One什麼衣服都有,套套都靓,任何場合都能搭配!”
“既然是葬禮的話......就一定要蹲得方便、蹲得好看!不如這樣,連枝,你去取剛剛那套裙過來,讓客人試穿!”
“稍等!” 趁背過身的當頭,懷安擺手催促連枝快些去。
他心中隐隐确認,今天這一單,比起喜事更像禍事,大意不得。
連枝取了裙便一路跑着回來,吸了口氣才将裙交給客人。
不想客人卻盯着她,突然發問,“你應該比我矮一些?”
“嗯?...噢我171cm高。”
“差三厘米......不礙事。”
女客人卻并不随着連枝往試衣簾後走,仍坐在沙發上,眼神将連枝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
懷安悟出她心思,推着連枝說,“試衫這種事我們店員來就行啦!很快!請稍等!”
連枝一步三回頭,從懷安眼神中終于意味到客人這是要她穿着試來看。
懷安一張巧嘴猶如塗過蜜糖,從來沒有他哄不了的客戶,但不知為何此時面對這位女客,總覺得一股煞氣壓在頸上,頭擡不起來,全身都不自在。
“......希望靓女你别介意......我想問問呢......為何你會進來我們店鋪選衫去葬禮呢?” 他到底是忍不住。
“我聽說整條和鳴街有最多款式的鋪頭是這一間。”
“噢!” 懷安賠着笑,“但是......您為何會想到來和鳴街選衫呢?你知道啦......一般人來和鳴街都是辦...喜事的...”
“因為近。”
“噢!您住得離和鳴街很近嗎?”
“不是。” 女客人始終望着連枝走開的方向,答話時眼神未向懷安看過一次,“我的店鋪,離得近。”
“鋪?”
沒道理,和鳴街大小鋪頭,連哪一間請過臨時工懷安都将人記得一清二楚。
女客人一根手指指向她身後,“對面。”
“......你是對面那間黑鋪......啊不是,新鋪的老闆?!”
這時連枝過來了,或許是因為她臉上的妝太活潑,即使身穿黑裙也一點都不顯得寡淡,襯不起葬禮的莊嚴。
見女客人沒吱聲,懷安向連枝打打手勢,連枝于是并攏兩膝微微轉身向一側,然後緩緩蹲下。
“鞋不夠高。” 女客人點評。
懷安于是匆匆選了對兩寸高跟過來,同樣是黑色的,在貼着腳腕處設計了一圈帶銀色細閃的流蘇。
他将鞋跟立在手心拿給客人看,得到她輕輕點頭認可。
連枝趕忙換上,再次下蹲,稍稍有些費力,但勉強能穩。
“OK。”
懷安還沒來得及問她是租是買,也沒來得及報價錢,女客人已經簽了張支票給他。
一看金額,懷安驚得下意識地推回去,“不需要這麼多!”
“我還用得上化妝服務,你會幫我選好化妝師的,對嗎?”
“一定啦!一定!!” 懷安已經開始在腦裡面搜索,和鳴街哪一位化妝師最擅長化去葬禮的妝。
女客人望着對面那棟建築,它在逆光下黑得尤其突兀,“七月十九号一早,将剛才那件裙和那雙鞋送去對面。”
懷安疑是自己幻覺,那女人竟忽然轉過來對着他笑,“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