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喔!” 慶叔竟然認出。
“闫老爺生前呢......就确實鐘意櫻花。”
“你又知?” 宋棺驚奇地問。
“闫老爺閑時喜歡畫畫,曾經還捐過幾幅畫作給拍賣會,幅幅都是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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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棺本想從悼念會上逃走。
“慶叔啊!我已經叩過幾個響頭給闫老爺啦!我還有客人要見,你放我走啦!” 他一邊哀求着一邊除下外套,熱得渾身汗。
“你那些都是什麼客?我叫你趁早結束生意你不聽!!” 宋老爺在他身後喝道。
太太連忙過來兩人中間,挽着兒子的手臂勸,“仔啊!聽爸爸話啦,我們家是做什麼生意的?被人知道你在外面做那個行當,你爸出去怎麼見人?”
好在這時闫家大女兒上台了,她請賓客們就坐,宋棺趁機從母親手中掙脫,“阿爸嫌我礙眼,我坐到後面去!”
他真不是有意選到同一排,卻偏偏那老闆娘就坐在右手邊,與他隔開兩個空位。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放肆,老闆娘身旁戴着墨鏡的男人忽然調換了位置,就貼着他坐下,寬闊的肩膀擠得他臂膀作痛。
“十萬火急!!幫幫手!!” 宋棺發訊息給懷安。
“?”
“我約了客戶到我鋪頭選棺木,但現在走不開,你幫我過去應付先!”
懷安回複得極快,“不去!我一個賣婚紗的,最忌諱這些事!”
宋棺唯有使出物質手段,“做成這單我夠錢還債給你!”
等不到對方回複,他唯有加碼,“傭金分你一成!”
“三成!”
“你小子需不需要這麼貪心......” 還沒罵完,宋棺聽到賓客中窸窸窣窣,擡頭才發覺身旁的座位空了好幾張。
“我等這天很久了......” 台上一把女聲,令宋棺感覺耳熟。
是那老闆娘在台上。司儀尴尬地站在一旁,正焦灼地承受來自主人家連番眼神鞭打。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場合,宋棺卻從四周氛圍中捕捉到相同的一幕,賓客們既驚愕又期待,本能反應叫他們質疑,常俗卻令他們被動地等待接下來的劇目。
“因為......” 台上老闆娘又說,“闫老爺曾經說過,除非他死,否則不必讓我舟車勞頓來見他。”
“可惜...我以為今天的場面會比現在更盛大,我以為可以同更多人分享我同闫老爺之間的故事。”
宋棺與許多死者家屬打過交道,從他們眼中分辨得出真悲痛與假悲傷。這時往主人家臉上看,宋棺确認闫老爺的親人并不認識台上正在緻辭的女人。
既然賓客已經被篩選過,若強行拉她下台豈不顯得現場更加滑稽,主人家唯有由得她繼續說下去。闫老太、闫太太同她三位子女,接一連二地聚去了台邊,與彼此低聲耳語。
“一如大家所知,闫老爺很成功,他的成就不單隻在生意場上,他還是位大慈善家,許多團體都受過他的捐助......”
“他極具藝術情操,出過自傳、會書法、會彈琴、還會畫畫,而他最常畫的,是櫻花......”
“闫老爺,我今日帶着櫻花來探望你了!你還記得,最開始是誰教你畫櫻花的嗎?”
闫老太最先有了反應,她用撐着的拐杖在地面上敲打,催促晚輩們哄那女人下台。
台上的人卻不為所動,神色依然平靜。
“你還記得......是誰最有下棋的天分,能與你争輸赢嗎?”
“你還記得......是誰每次與你見面,都會事先沖好你最愛的茶嗎?”
“你又記不記得......是誰為了不打擾你一家清淨,遠離香□□自在國外生活,隻求每年生日能見你一次嗎?”
賓客之中,宋棺最安靜,不久前他才見過同樣的戲碼,隻不過他好奇,今天她又是演的嗎?
如果是,為何她紅了的眼眶那樣真實?隐隐顫抖的語調那樣真摯?好似是在真情實切地緬懷一位逝去的親人。
“你曾經向我應允,即便你不能公開承認我的身份,不能大方将我介紹給其他人,你依然會愛惜我,保護我......”
“可為什麼......今日你下葬,我的名字卻沒被刻在你的墓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