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的身影又晃進The One,惹來懷安的白眼。
“鋪頭生意不好嗎?你日日得閑?”
“挂念你嘛!” 宋棺自顧自坐了下來,身體沖向大門。
“......對面那間‘黑’鋪怎麼好似一直沒營業?” 他扮作不經意地問。
懷安眼厲,即刻将手機放下,盯着宋棺,“你别告訴我...這幾天你來我這裡,其實是因為惦記對面的老闆娘?”
“切!” 宋棺索性站起身,大大方方走去門邊,手指着那間‘黑’鋪,“我是羨慕她不憂生意,不用天天來守鋪!”
“還真被你說中了!她應該确實不愁生意!我聽德叔講,她一次□□足整年的租金,所以現在德叔簡直把她當财神奶奶供!”
“說來真是奇怪!” 懷安走去宋棺旁邊,“你應該聽說過吧,對面那間鋪的位置據說是整條和鳴街風水最好的!”
“詩慧姐曾經想把對面也租下來擴充鋪頭,德叔卻說開發商不同意,甯願空在那裡,都不想被其他人的命理擾亂那間鋪的風水!”
“但又會偏偏租給一個做死人生意的!真是出奇!”
宋棺琢磨着,是不是那店鋪白天不方便接客?于是,第二天晚上十點,他将自己的店鋪關了門,又晃晃蕩蕩地走去了隔臨街,想看看‘黑’鋪到底營業沒。
還真被他逮到了,‘黑’鋪大門打開着,鋪内卻沒開燈。
“是剛開呢還是正打算關呢?” 他狐疑着。
宋棺站在鋪面的台階下,擡頭打量起這間鋪的招牌。
那招牌同樣是黑色,隻是色度與牆體稍稍不同,他踮起腳仔細去看,那上面單單一個“僖”字,顯得招牌巨大。
“人字旁加個喜,” 宋棺默念,“難不成是人逢喜事的意思?”
“你有事嗎?” 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問,粗啞的一把男聲,像悶在石缸裡蹦出來的。
宋棺轉身,那男人高他半頭,神情不大禮貌,正半垂着眼看他。他認得,這是平日跟在老闆娘身後的那一位。
“噢......” 那男人太嚴肅,宋棺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我下班經過...我的鋪頭開在隔臨街......”
“所以呢?” 那男人又問。
宋棺來了脾氣,“所以就剛好經過喽!和鳴街都是白天做生意,你們鋪頭夜晚才開門,被路過的人多看幾眼,有什麼不可以?”
“那你看完了嗎?” 男人做出手勢請他離開。
宋棺不滿,卻想起正事兒,問那男人說,“你們老闆娘呢?”
“沒來。”
“我知道她沒來!我是問你她在哪,什麼時候來?我有事找她!” 宋棺漸漸更不耐煩。
“你有事和我說就可以。”
宋棺唯有呵呵笑過,“沒事了。”
見那男人上了台階,宋棺苦笑了下又将他喊住,“告訴你們老闆娘,董媛有東西讓我交給她!”
等都快回到公寓了宋棺才突然發覺,他連自己是誰叫什麼都沒告訴台階上那男人。
雖然他是認識她,她卻未必記得他。
“算罷啦!下次天黑再去找她。” 這樣想着,宋棺打算進電梯,手機卻突然響起。
“喂!”
是董媛入住的那間醫院派護士打過來的,就在兩個鐘頭之前,董媛陷入昏迷,經搶救無效,已經離開人世了。
宋棺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也不記得向護士道謝,隻覺得雙腿發軟,頭也發蒙,抓着手機倚靠在牆上,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來。
他賣棺材四年,還是第一次送親密的人走。回憶起在醫院與董媛最後一次見面,她雖虛弱卻仍生動,仿佛随時可以盼望下一秒她就能落床旋轉,像從前那樣,似蝴蝶輕盈轉圈。
直到雙腿蹲到發麻,宋棺才扶着牆壁起身,埋着頭往外走,他要回去鋪頭。
面對着鋪内的棺材而坐,宋棺想象着董媛躺在裡面的模樣,心頭如同遭尖錐穿刺那樣疼痛。
董媛的棺木還沒完全準備好,事實上,宋棺這一刻才意識到,隻要董媛不走,他就永遠沒辦法将她的棺木預備好。
原來為珍重的人訂造棺木,過程中是這樣不舍。
外面的街道安靜,夜風輕薄,隻時不時聽到有穿行的車駛過。
盯着棺木太久,視線已經朦胧,一擡眼望見鋪外,竟有一道瘦削的黑影朝他移動過來。
宋棺守鋪四年,還是頭一次見鬼。
是個女鬼,長發披肩,黑色的連身裙長及地面,隻見她緩緩飄近,越過門檻。
“聽說你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