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短兩個字令宋棺的焦急封上水泥,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又問商商,“我悔婚了你打算怎麼辦?”
“嗯?”
“若得知你被宋家悔婚,教堂還會讓你加入嗎?”
“所以得跟你商量一下啊,”商商像突然想起來似的,殷切地看着他,“你且抵擋幾天,等我繳了會費,他們總不至于撤銷我的資格。”
宋棺的情緒在她言語間起起降降,氣血聚湧在腦門。
他想怼上一句,“這還能你說了算?”
一出口卻成了,“那就别悔了。”
在商商再度起疑之前,宋棺避開視線,平穩地解釋着,“挂着宋家兒媳的身份,闫家那三個好歹會對你忌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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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孫盈盈收花是常事,還是在她與龍少的绯聞傳出之後,其他熱烈的追求者們才退散了些。
今天剛進辦公室,就見到一大束玫瑰立在她的牆邊櫃上,令她心情陰轉晴郎。
她欣喜地走過去撥弄花瓣,這束花是白色描着黑色的閃邊,朵朵晶瑩,于是她哼着愉悅的曲調,抽了一把花出來,插在灌了水的花瓶裡。
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心思即刻沉重許多,她收到高層的指令,若再出現任何播報事故,她會被撤下主播席調回網聞部。
她是從網聞部出身的,升做主播之後她将那裡的組長們全都背刺了個遍,絕不能再回去。
手上捏着的,是今晚播報要用到的新聞稿,她不放心地又自己查閱了許多資料,比起平常更下功夫。
正當她疲倦了無意識地擡眼望着櫃上的花瓶出神時,那一把花束吸收了水分,正緩慢地一瓣一瓣展開,就在她的注視之下,全然綻放的那朵花中心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銀色。
孫盈盈感覺一股寒涼從尾椎骨往上遊動,瞬間連鼻尖都變得冰冷,手臂上的汗毛根根豎起,手指禁止不住地顫動。
她向花瓶那邊撲了過去,剝開那些未開的花朵,每一朵裡面都含着同樣的一片銀色,都是魚鱗。
從恐懼變得暴怒,她沖向門外,不停大喊着助理的名字,助理的工位距離她的辦公室不過幾米距離,這時并不在座位上。
“她休假了。”其他同事驚恐地告訴孫盈盈。
“休假?我沒批她的假!誰許可的!!”
“......她今天沒過來,早上打電話說她有急事,已經請了假......”
孫盈盈又沖回辦公室,房門緊閉見不得裡面的動作,卻所有工位上都能清楚地聽到她在房裡的嘶喊,再接着是花瓶打碎的聲音,和大堆物件從桌上掃落的聲音。
誰都猜不透,那個最當紅的女主播近來為何情緒這樣波動。
衆目睽睽之下,替工的男助播敲開了她的房門,“......有突發的新聞,這是新加的稿......”
孫盈盈已經哭得滿面狼藉,背着身不看男助播的眼睛,他半蹲着過去将稿在桌上放下,便趕不及地關門退了出去。
幾秒之後,孫盈盈突然意識到,今天或許是她播報新聞的最後一晚。
既是最後一次,當盡全力,于是她狠狠抹幹臉上,轉過來看那頁稿。
她在腦海中播給自己聽,“西貢一間老舊菜市突發大火,由一間魚檔擴散至整排商戶......”
稿上有照片,是現場傳過來的,最先起火的魚檔被燒得漆黑。
孫盈盈怔住了,心跳越來越快,她認出照片上燒毀的店招牌,戚氏。
一陣強烈的魚腥味突襲她的鼻腔,使得她不得不俯下身幹嘔,數次之後頭昏腦漲,連視線都模糊了,朦胧當中仿佛見到一筐筐鮮活的魚,在渾濁的水裡撲騰。
那是她曾經十分熟識的場景,她也曾在起火的那間魚檔玩耍,與那個總是渾身帶着魚腥味的昔日好友一起。
她忽然能預見今晚新聞播出的畫面,在她報完大火之後,出現在被燒毀的魚檔畫面之後的,是魚檔老闆夫婦亡女的照片,她在照片中生機勃勃,笑顔燦爛,可照片卻是黑灰色調的,意味着她已經離開人世了。
接着新聞中很快會播放,這位亡女曾有機會在電視城任職,她是當年新聞主播大賽的冠軍得主,若沒有遇到事故,她可能已經成為熠熠發光的主播。
地上被砸破的花瓶碎片,鋪在跌落的花枝上面,花瓣也都散開了,卻仍然掩不住那幾片魚鱗的光,閃得孫盈盈的眼睛刺痛。
“如果我們一起參賽,冠亞軍一定是屬于我們的,将來我們會一起進入電視城,還會一起出現在電視上!”
“你要和我争冠軍嗎?”
“隻有你能和我争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