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可跟你不一樣啊!”恍惚當中,她聽見遠處有人說。
山上的聲音往四處彌散,孫盈盈幾乎以為自己幻聽,可是一擡眼,分明有個黑影,從石階上緩緩往下靠近。
那是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女人,她站在高她幾階的位置上俯視着,顯得她愈發高大。
“它們天生天養,甘于天命,和你這種偷其他人的人生來過活的人哪裡能一樣啊!”那女人說。
孫盈盈多麼盼望,此刻對她說話的人是傳說中的山神,是虛無缥缈的存在,可惜她已經認出來了,那是商商。
“你來做什麼?”孫盈盈冷冷地問。
“拜山。”說着,商商背在身後的手伸到胸前,手裡握着一束白色的花,與前一天送往孫盈盈辦公室的一樣。
“今天是戚宴琳的忌日,你不記得了。”
孫盈盈從來不記得,向來她在日程中标記下的每個日期都是與她自己有關的。
“......你認識戚宴琳?你和她是什麼關系?”孫盈盈的嘴唇顫抖。
“打抱不平的關系?”商商笑了起來,“多可惜啊,大好前途就葬送在這座山上。”
孫盈盈見到商商将手上那束花整朵摘下,手指輕輕舞動,将花瓣散去山下,她這時才赫然發覺,比起她第一次過來,山道兩旁多了木質的栅欄,可防止行山者跌落。
商商察覺到她的視線,将手扶在栅欄上,淡淡地問她說,“如果當時已經有這片栅欄,她就不會堕山,你就沒法偷她的名字。”
孫盈盈眼中又顫了一下,“......你認識她表妹?你認識我的助理!”
“哪止啊!她還雇傭了我,叫我幫忙将她表姐的人生奪回來呢!”
商商笑笑地望着孫盈盈,慢慢又從石階上往下,眼神越來越寒冷。
“車牌是我的,龍少的女友身份是我的,至于主播席位,嗯......我是沒時間去經營,但捧個其他的人取代你,似乎也不是很難。”
孫盈盈頓時如同被當空的雷劈中,頭皮都是麻的,口齒不再伶俐,抖抖索索地問她,“你是有心為Connie牽線,将她介紹給許二少,讓她拿到廣告投資......”
“還是虧了龍少,”商商站到孫盈盈面前,與她不過一隻手掌距離,“如果不是他幫忙約許二少吃飯,可能我還牽不上線。”
“......你以為這樣龍少就能為你收心嗎?你以為取代我,就能真的嫁進龍家嗎?”
“誰要真的嫁給他啊!”商商厭惡地搖了搖頭,“我的目标從來不是他,是你啊!”
“最值得你拿出手炫耀的,除了主播名頭就是龍少,還有其他的嗎?就算有,我也能輕易奪走,你知道為什麼嗎?”
商商傾身貼在她耳朵旁邊,“因為你過的本來就不是屬于你的生活!即便被你搶走了又怎樣,始終還是不牢固!”
“我不知道我助理到底給你說了些什麼謊話,是!我是用了戚宴琳的英文名字!但也不過如此!入電視城可不是隻報個英文名就可以的,我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打拼下來的!”
“她的死是意外!我是碰巧出現在她出事現場,但她的死與我毫無關系!我與她同一個英文名有什麼不可以?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用她生前的英文名來紀念她,不可以嗎?!”孫盈盈一邊後退,一邊沖着商商嘶吼。
商商步步逼近,玩味地問她,“紀念她?你還真是惡毒啊!”
“你坐上主播席位的第一天,網民議論熱烈,有一些觀衆認出你是主播大賽的亞軍,他們又記起當年的冠軍不幸離世,感歎天命弄人!你覺得這些議論分薄了你的光芒對嗎?所以你私底下請了大批鍵盤俠,在網上發布惡帖,造謠說她當年競賽的時候作假,冠軍原本就該是你。”
“你想叫大家以為,上天選中的冠軍從來都是你,這就是你紀念她的方式嗎?”
孫盈盈的臉色瘆白,她已經不知不覺退至崖邊。
“她父母辛辛苦苦攢錢買了保險,在她出事之後,原本應當可以領取一份保金,至少下半世吃用無憂,你害怕保險公司查得太深入,用你記者的身份向他們透露,警方不排除她有自殺的可能性,保險公司拖到現在都還不肯賠付,這就是你紀念她的方式嗎?”
“她青春年紀,前途大好,有電視城的合約握在手中,為何會想自殺?警方一開始怎麼會往這個方向推測,不是你作為親密好友有心誘導的嗎?”
“你就是以這樣歹毒的方式,紀念生前将你視作最好朋友的她嗎?!”商商的眼神發狠,聲量也提高了許多。
“如果她知道你會這樣害她,還會誠心禱告,為你求一支上上簽嗎!!”
“啊!!!”被商商戳穿,孫盈盈的心思無所遁形,無意中後退着踩到石塊,往後仰去了栅欄上,凄厲地驚喊着。
她的後腰抵在栅欄上,雖不至于翻倒着從崖邊堕下,卻也一條腿揚離地面,一雙眼仰向天空,突然商商一把将她拽了回去,她隻能貼在商商眼前,看着她唇邊似笑非笑,眼中冒着寒光。
“你想幹什麼?”孫盈盈克制不住全身抖動,問商商說,她已經恐懼到極點,害怕商商會将她推下山崖,以此悼念山下的亡魂。
誰知商商竟說,“放心!我不會推你下去的!我比你更惡毒,你把她的人生偷過來,我得讓你親眼見證它是怎麼一步一步又被其他人奪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