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在附近寫字樓的一二層,規模不大,臨步行街,咖色門框裝點邊緣,透過玻璃門能看見裡面裝修不算豪華,卻簡潔明亮,配色偏西歐風格。
看來這個老闆也很喜歡樣闆間的裝修風格。
剛開門踏進去一隻腳,秦疊就連退三步,順手把門給帶上,“歡迎光臨”門鈴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卡到一半,她已經全身而退。
有狗。
超大一隻。
狗窩就在門口,正正擋住去路。
黑得白裡透紅,紅裡發紫的一隻拉布拉多犬。
她甚至沒有看清楚黑餅上面的五官……
好生勇猛的一塊黑餅,不,一隻烈犬。
秦疊撫胸順氣。
一個大姐姐開門,探出一個頭,齊肩短發蕩漾開來,她笑得很好看,頰邊有一對梨渦,知性溫柔對着秦疊招手:“岫白不咬人的,有什麼事嗎小姑娘?”
林桐剛坐下就看見門口人影和岫白對視三秒後,一閃而過,身形敏捷得不像是一般人。
“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秦疊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後脖頸。
卯着膽子,畢竟不能讓未來東家開門等這麼久,秦疊咽了咽口水,擡步跟上去。
一樓是休息室,有廚房,會客廳,茶水間,布局簡單大氣,沒有彎彎繞繞的隔闆裝飾,一覽無餘。二樓才是配音室。
剛才太緊張,現在一進門就聞見一股濃郁的酸湯魚的味道,鮮香撲鼻,酸味爽口。可能是誰點的外賣吧。
“你叫秦疊是吧?”林桐笑得一如既往的和善,“你在這兒坐一會兒,老闆現在還有些事在忙。桌上的零食不要客氣。”
林桐姐聲如其人,像是冬日裡的暖寶寶,夏天的冷飲,讓人心情舒暢。
秦疊笑着回應。
對面沙發上坐了兩個人正聚精會神盯着秦疊看,女生一身時髦打扮,栗色大波浪卷,鮮豔口紅,眼睛眨也不眨。另外一個男生像個黑皮體育生,剃着寸頭,白色坎肩露出堅實的手臂肌肉,同樣瞬也不瞬。
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難道工作室不招長得醜的人?
“我……”
她正要開口,女生搶先一步,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劃了下:“先别說話,現在正事要緊。”
秦疊這才反應過來兩人的視線是完全無視她的,聚焦在她身後,隔了幾步遠的兩人上。
男人穿着簡單的黑色襯衫和休閑褲,随意靠坐,背對着秦疊,不過看着通身氣質,長得應該不差。
他對面坐着一個淑女氣質的女人,嬌羞地将耳發挽到腦後,開口軟軟糯糯:“那個,我叫王慧。”
原來也是面試的,競争對手看來挺多啊。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
現在都流行問面試官的名字了嗎?
男人并沒有廢話:“王小姐,我看不見你知道嗎?”
秦疊眉頭擰成一股天津大麻花,現在小工作室面試招人都這麼清奇嗎?
不過這面試官的聲音也太妙了吧,深沉中帶着不拘一格的輕松,語氣随意,卻又給足了對方尊重,讓人想起夜空中的彎月,明亮,卻不晃眼。
她自以為聽多了配音演員的聲音,對這方面已經脫敏了,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這個工作室是來對了。
“啊?這蘇木倒是沒給我說……”
女人聲音裡明顯有幾分為難。
拜托,以後的同事看不見又不影響什麼,有必要猶豫嗎?
不過,她說誰告訴她的?蘇木?
哪個蘇木?是聆鏡的首席配音師蘇木嗎?
關系戶!傷天害理……
她實在聽不下去,面前兩個看戲的人,好歹給面試的人一點尊重吧,這眼神都快粘别人身上了。秦疊微微探身,小聲問:
“那個,請問廁所在哪兒?”
女人聲音洪亮,視線沒改變方向,喊了聲:“蘇木,給小姑娘指指廁所在哪兒。”
“懶死你們倆得了,要不你倆替他去相親,這熱鬧看得……”
蘇木穿了一件棕色圍裙,從廚房探出頭來,手裡還拿着鏟子,抱怨道,一邊不在意地給秦疊指了個方向。
這,這,偶像竟然在做飯,剛才怎麼太緊張了,什麼都沒看見。蘇木親手指的廁所,一定要去上一上。
秦疊的注意力完全沒聽到“相親”兩個字。
“您是蘇木嗎?終于見到真人了,我超喜歡您的作品,話桑麻裡的對白我反複聽了一百遍都快背下了。”
蘇木聽她這麼一說,傻呵呵笑着:“我的粉絲啊,今天面試加油哦那。”
“會的!”
秦疊緊張地跑進廁所,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兩人的讨論。
沈桉羽:“小姑娘偶像竟然是蘇木,我還以為是奔着池老闆來的。”
陳藻:“老闆之前的作品都沒帶上聆鏡的标簽,不知道很正常。不過偶像竟然是蘇木,憑什麼!”
相親局開始得迅速,也結束得迅速。
秦疊就上了個廁所的功夫,出門就看見女生有些失望地快步出門去。
而她還沉浸在和蘇木對話的羞澀裡,頭埋着洗手,回味無窮。
聽見皮鞋輕輕碰撞木質地闆的清脆聲響,身後來人趔趄了一下,随即一個極溫柔的男聲:“抱歉。”
男人聲音裡自帶的紳士和疏離感,柔和沉靜,圓潤卻不膩耳,卻又多了幾分懶倦,休閑和肆意的聲線是秦疊沒聽過的。
但她可以肯定,就是剛才那個人。
池晚桑此時換了件白色衛衣,皮鞋也換成了休閑白色闆鞋。
工作室為了應付突發的情況,每個人都備了一套正裝,這也是他對這次相親的尊重。
秦疊透過鏡子,發現他撞上的是一個大号的熊娃娃,被随意放在路邊。
而那人卻因為眼睛看不見,以為撞上了别人,謙卑地道歉。
許久沒有回答,池晚桑自嘲地笑了笑.。
“又……”
那聲若有似無的歎息,像是一個人抱着玻璃渣前行,不小心在指縫間滑落一顆,鮮血低落,他隻能搖搖頭,認命地彎腰撿起。
卻不曾想懷裡的玻璃碎渣又散落了一地。
“沒關系。”
她轉身,搶着答道。
有種沖動,不願再讓他再俯身一粒粒撿起碎渣。
同時沈桉羽的聲音帶着不耐煩傳來,“蘇木,你亂放什麼東西,差點把池晚桑絆倒。”
池晚桑?
秦疊愣在原地,任由洗手池水流飛濺,眼前人的眉眼,鼻梁,下颌,她再熟悉不過。
“晚桑哥?”
他怎麼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