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是新的,沒人用過。”
秦疊一時有些怔愣,可證都領了,再矜持就顯得做作,于是假裝爽快,心裡翻江倒海地應了下來。
“好,多謝池老闆收留了,以後打擾啦。”
她雙手合十,調皮地向池晚桑鞠了一躬。
池晚桑本人溫文爾雅,行動神出鬼沒,特别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連腳步聲都懶得分出去半分,全部吞噬在自己那片黑暗裡。
于是秦疊關上門後,似是害怕打擾她,再沒有聽見門外任何聲響,活像憑空消失了。雖說睡覺不能太吵,可這安靜得落針可聞也着實令人毛骨悚然,秦疊在夢裡反反複複,終于熬到了天亮。
晨雞都沒她起得早,一骨碌翻身下床,起來看池晚桑是不是還在喘氣,以及為了展示自己是照顧人的一把好手,準備着手一頓早飯。
冰箱裡有吐司,雞蛋,午餐肉,如此簡單的堆砌版三明治,絕對是用來忽悠人的一件利器。當然,還有個原因是其他的菜,秦疊也不會做。
冷鍋下油,鍋中有水,秦疊湊近了正打算看冒煙沒有,被猝不及防一聲霹靂給吓得五官合攏,然後是一頓噼裡啪啦的放炮,連帶着濺起的滾油落在她所有裸露的皮膚上。
好家夥,秦疊方被逼得連連後退,來不及睜眼看清敵方形勢,背後便撞上一個人,硬挺挺的。
“在做早飯?”
池晚桑挑眉,鼻尖忽然濺上一地油,被吓得抽了抽眼角,但絲毫不影響他眼裡的平靜。
“鍋裡有水,你到我後面來。”
“沒事,我來吧,水蒸發完了就行……”秦疊還想掙紮下,卻被一隻手不容置疑地給攬到了身後,還好她沒有亂動廚房的布局,池晚桑還算自如,将秦疊手裡的鏟子接了過去,便站在鍋前。
“給我雞蛋。”
秦疊隻差嗻一聲,謙卑地彎腰,雙手奉上。
“吐司。”
“在這兒在這兒。”秦疊餓得不行,遞給池晚桑,順手揀了片切好的午餐肉扔進嘴裡。
“午餐肉。”
“嗯。”她嘴裡含滿犯罪證據,不好出聲,将切好的片一片一片遞給池晚桑。還算,配合默契吧。
……
“本來是想給你做頓早飯的,還添麻煩了,抱歉。”
秦疊看着桌對面還穿着淺棕色睡衣的池晚桑,短發在額角處突兀地翹起,眼角還帶着幾分疲态,沒來得及整理的衣領松散淩亂地堆起在鎖骨邊,露出棱角。
顯然是剛開門就被秦疊的戰況給吸引到廚房來,還未見得收拾妥帖。不過這一身慵懶灑脫的模樣,倒更符合少年時的池晚桑。
“沒事,誰做都一樣。”池晚桑挑起盤裡的三明治,動作慢條斯理,精細得像是在解剖一件藝術品。
可話還沒說完,秦疊又搶先一步将空餘的碗筷送到洗水池,骨子裡僅剩的教養告訴她,不能又蹭吃又蹭住。
猝不及防。
“嘶啦——”一聲,警鐘長鳴,夏天加熱到高溫的鍋哪有那麼容易冷卻,秦疊搶着做事沒考慮周到,手心愣是在鍋邊摸了個滿懷。
她怒目圓睜,将鍋又重重放下來,撞在竈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像是要遏制毒發一樣,僵硬地顫抖着,愣是把溢在喉間的悲鳴給生生咽了回去。
“沒事吧?”
池晚桑猛地站起,緊蹙的眉頭有些慌亂地“望”向秦疊這方。
“鍋太燙了,本來想提醒你的。你動作太快了……”
秦疊:“……”
她想離婚了。
于是秦疊帶着包成粽子的手,還有臉上淡淡油漬印迹,頗為狼狽地出現在工作室。
蘇木看見她這幅樣子,眯着眼睛觀察半晌,最終得出結論:
“你,這是去抗日了?”
在門口的人堆裡随便抓一個人都不會在做飯這件事上,把自己搞成秦疊這樣子,于是在緊接着進門的池晚桑面前,她鎮定自若地胡說八道:
“剛才走路沒看路,摔在仙人掌上了。”
雖然也略顯智障,不過比真實原因聰明多了。
蘇木扯扯嘴角,表示敬佩,随口道:“你倆一前一後默契的樣子,還以為住一起呢。”
秦疊僵着脖子沒說話,轉頭看池晚桑仍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果然好演技!
林桐此時一手抓着面包啃,一手拿着手機,眼裡忽然放光,“天哪,薛簡言轉發了我們的微博,說有機會合作,一下子粉絲數上三位了,不虧是流量明星。”
“薛簡言?”池晚桑有些驚喜地問,察覺有些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還是之前被秦疊删掉的照片招來的橫禍,裡面有池老闆和薛簡言專輯的合影,聆鏡的名聲響了,這位薛簡言便聞着味道來了。
“那秦疊可得認真對待,要是能和這種人合作,聆鏡的名氣會瞬間上幾層樓。”蘇木似也悄悄瞥了眼池晚桑,叮囑道。
“保證完成任務!”秦疊将纏滿繃帶的手舉在太陽穴,挺挺脊梁,像個木乃伊一般僵硬地敬禮。
沈桉羽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喝咖啡,頓時也來了興趣,附和道:“小秦簡直是工作室福星啊,你過來,我之前看你配音有點問題,姐教你兩個技巧。”
秦疊屁颠颠跟過去,聽說有幹貨,誰能錯過。站在沙發邊跟着沈桉羽所謂的技巧,練習“聞花式吸氣法”和“吐灰式吐氣法”,來來回回幾個深呼吸,眼冒金星,差點沒厥過去。
沈桉羽又提議道:“配音重要的是對聲音和氣息的掌控,所以肺活量也挺重要,我們來看看誰憋氣最久。”
一群湊熱鬧的人圍過來,竟都興緻沖沖加入了這個無聊的遊戲,秦疊一口氣沒緩過來,憋得一個紅豬肝,又加入他們的下一場比賽。
幾個人圍成一圈,大眼瞪小眼,一個比一個像煮熟了的紅燒魚,隻看見池晚桑輕飄飄地從旁邊略過。
秦疊瞅了瞅他的方向,偏頭,意為:池老闆平時不用練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