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吃過的圈内瓜,她悻悻地坐下:“不提了不提了。”
嘴裡殘留着椰香味,甜到酒精在裡面沒有存在感。椰林飄香基本就是椰汁味,因此程夢真放心地問她要不要試兩口,行的話就喝這個。
楚玫如臨大敵,先抿了一口:“好喝!”然後抱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你還是個酒蒙子!”程夢真趕緊按下她的手腕,一邊跟調酒師說,“那就這個吧。Alex,再來一杯。”
Alex是個眉目深邃,看起來二十五歲上下的年輕小夥。
“好嘞。”他用複雜的手法牢牢吸引住楚玫的目光,最後放上菠蘿角裝飾,優雅地把酒杯推向她。
這一杯其實比程夢真手裡的甜,朗姆酒少了點,照顧到客人首次嘗試的特性。程夢真嘗習慣了酒精味,所以覺得膩。現在這杯恰好落在楚玫的味蕾上,讓她喝了又想喝。
“你可不能酗酒。”
基因裡遺傳了父母酒精耐受性,程夢真成年以後開始喝酒,很有節制地保持淺嘗辄止,最嚴重也不過微醺。“你要是被我帶壞了,我死一千次都不夠。”她可不是開玩笑的。
楚玫沖她露出笑臉:“你再說,我都要愛上你了。”
“我不歧視同性戀。”程夢真聳了聳肩,拿炸鱿魚圈蘸番茄醬,滿臉的稀松平常,“我自己不是而已。”
結果,就這一杯加多了椰漿的椰林飄香,楚玫還是在之前吃了好多小食的基礎上從第一口喝起,就這麼醉了。
看到她坐都坐不穩,程夢真震撼到下巴掉到地上:“喝椰林飄香還會醉?”
她趕忙結了賬,心裡發誓再也不帶楚玫沾一滴酒精,先在店裡打車,在接單的空隙背楚玫到門外。
Maria's Kiss外有好幾張長椅,老闆戲稱為他的小小慈善事業,既能照顧醉鬼,又能造福流浪漢。
老闆還喜歡隔三差五拎起棒球棍出來巡邏,誰想行為不軌,先怪叫着“全壘打”給賤男的屁股招呼兩下,再拉進黑名單,為此還進過警察局喝茶。
楚玫靠着她堅實的肩膀,嘴裡嘟囔:“程夢真,我壓力好大。我好累。我下次還要喝。”
“喝個屁。喝你的寶寶飲料去。”吉他手拿用來彈奏的手輕拍她的肩膀,“你實在想喝,買罐銳○也行。……算了吧,就你這副德性,我都怕你喝銳○也能上臉。”
程夢真仔細想想,半道改了口。
再看一眼打車界面,程夢真馱着楚玫從長椅走到路邊,再從路邊回到長椅上,生怕自己一個轉身,朋友倒了或者直接沒了。
“今天車怎麼這麼難打。”她反複看手機屏幕,依舊無人接單,心裡真是納了悶。
結果,一旁的楚玫開始打電話,電話還沒打通就把手機遞給她。
“你跟于博文說。我說不清楚。”程夢真倒覺得,她在這種事情上挺清醒的,清醒到不正常,“下回我送他個禮盒。”楚玫顫顫巍巍伸出一根食指。
程夢真無法理解他們項目組的界限感:“也不能拿這種事麻煩人家吧……”然而電話響了,她手忙腳亂地接,“喂?您好?我是楚玫的舍友……什麼?你都看到我們了?”
這是程夢真第一次在線下見于博文。他模樣白淨斯文,戴無框眼鏡,比較瘦,但下颚奇妙地沒有棱角,很和氣地伸手要扶人。
“沒事,同學,我扶得動。”程夢真婉拒了他,“總不能白長這麼高,我身上還是有那麼點勁兒的。”
他開車過來,平價的大衆。程夢真把腿腳虛浮的楚玫扶上後座,讓她靠着自己坐。
“不好意思啊,楚玫手比較快。”她半擁着意識很不清晰的舍友,像雞媽媽護着小雞崽,“打擾到同學了。”
于博文性格爽朗:“小事一樁。今天周圍辦活動,大學生比較多,很難打到車。我們自己開車來才好一點。”
“謝謝。”
“其實你不該謝我,程同學。”于博文轉動方向盤,通過後視鏡看一眼楚玫的狀況——已經睡着了,看來問題不大。
察看完,他繼續道。“車是學長的,江煊學長,今天是他請客吃飯。學長聽說這邊有情況把車借給我開了。”于博文笑道,“等藍星杯結項,學長肯定也要請你吃飯。”
程夢真心裡一動,倒不是為了飯,而是因為她剛交上去的shit。隊長忙于社交,今天應該沒時間看她憋了那麼久的傑作。
“學長臨時有事。本來說要來送,實在有别的事情牽絆,來不了。”雖然于博文來的路上翻來覆去想,怎麼都想不通讓江煊改口的原因。
總不能是學長忽然間腼腆起來,羞答答地退縮了。于博文開玩笑地想。
提起江煊,程夢真也跟他玩笑:“我還沒見過學長呢,說是帥哥。”
“對,一點兒都不摻假的超級大帥哥,超級至尊級别。”聊起這個,于博文開始用形容漢堡披薩的詞語堆砌,不再深想江煊推脫的理由,“每次跟學長吃飯,我都會數有多少女生找他要微信。”
“多少?”
于博文稍微賣了個關子,讓程夢真猜,她毫不客氣地猜了個二十,說人都有愛美之心,她也不會局限于異性相吸的常規套路。
“要是真有這麼多,我早不願意跟學長一起吃飯了,根本吃不下去嘛。”
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極端答案也不讓程夢真太過驚訝。
“學長對談對象不感興趣,從來不想走捷徑,純靠實力。”
于博文發自内心推崇他,“這才是專心做學術的人應該有的狀态。”
程夢真面上笑哈哈地贊同,心裡其實不那麼相信——這是什麼“唯一純白的茉莉花”?她長這麼大,見過的所有以單純自居的人,或者借别人之口這麼标榜自己的,最終都會塌房。
看在于博文人好,願意捎上她跟楚玫的份上,希望到時候他别哭鬧得太厲害。把他人當作偶像的下場多半如此。
然而,座駕又是江煊貢獻的。看在這一層,程夢真暫時不願意把他想得有多壞。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仔細想,程夢真隻是很反感那套造神的說法。她畢竟沒跟江煊相處過,迄今為止也沒機會深入交流,偏見實在要不得。程夢真是個還算公允的人。
“謝謝我也行,我就當你連帶學長的那份一塊給我了!”
“這麼說也不錯。”程夢真把楚玫背起來。她這個命途多舛的舍友一點都不重,成天對着電腦久坐能有多強壯。
想到這,程夢真伸出右手,艱難地和好心人道别:“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