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聊什麼。”她吃了一叉子沙拉，心平氣和打斷，“不是你說的算。”

“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不該生氣嗎？你在命令我，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程夢真聳了一下肩膀，“我自己有辨别能力。就比如剛才，我覺得你的建議出于刻闆印象。”

他舉雙手投降：“好吧！是我不對。”

在一些微妙的地方，顧思伍會讓程夢真微妙地不爽。

偏偏Remedy的人下意識站在顧思伍那邊。弄清楚誰才是“内人”以後，他們又選擇“幫親不幫理”地改站程夢真，反倒讓她生氣。

程夢真自認為還算開明。她從來沒有打探過顧思伍的情史，包括平時在學校幹什麼、和哪些人混圈子，沒這個必要。

不過，程夢真必須得承認，當她從别人嘴裡聽說顧思伍前女友不少的時候，确實覺得十分别扭——他可真有閑心，拍拖了這麼多。

隻要不是渣了誰，程夢真還能接受。但她短暫的熱戀期，那種想跟伴侶整日整日黏在一起的心意，已然随着勉強原諒消逝。

包廂的門上傳來輕敲。

“兩位晚上好——”出現在門口處的正是小陸，介入包廂内凝滞的氣氛，“有沒有玩過我們的新遊戲？”

上次是小學數學，上上次是腦筋急轉彎。程夢真好歹是個理科生，靠着記性不錯和高三死到臨頭用了點功考進A大，向來不給顧思伍思考和展示自己的機會。

“是什麼？”

當小陸拿出打散的六階魔方時，程夢真忍不住笑了。

凝固的氣場一下子松開。

“你來耍個帥？”程夢真拿魔方沒辦法，完全放棄了，右手托着腮幫，“這個我真的玩不來，我都是把别人的魔方弄亂的那個。”

顧思伍跟着她笑，回歸到笑料不斷的和諧關系中去：“我懂我懂，像是你會做的。我來吧。”說完，伸手拾起桌上的魔方。

他隻能把魔方擺弄得更亂。

程夢真負責指指點點：“哎，你剛剛好不容易湊齊了一行橘色的，現在沒了。”

“沒辦法。”顧思伍微微皺眉，擡眸看程夢真的時候卻在笑，“我也是把别人的魔方弄亂的那個。”

“真的嗎？”

“假的。”他沒有讓程夢真失望，誠實地把亂糟糟的魔方放到桌上，差點滑到桌底，“我從小就不喜歡玩魔方。”然後聲音驟然冷卻。

他脾氣好？可不見得。

至少在程夢真面前，顧思伍很擅長在細節上讓她不高興。

小陸阻止了魔方下滑：“既然兩位都沒法還原，那就交給我……”

程夢真看着小陸還原。看上去，她忽略了顧思伍試圖激怒她、從而給予回擊的舉動，選擇了讓自己更舒适的情緒。

到最後，小陸也隻還原了一面。“我可沒說還原到哪種程度。”他玩了個文字遊戲，可能是為自己挽尊，也可能遊戲真是這麼玩的。

“一面也厲害。”她很捧場，話語中意有所指，“總比一行都留不住的人強。”

盡管遊戲沒有通過，程夢真還是拿到了兩塊手工巧克力。當着顧思伍的面，她一個人、一口一口，把兩塊吃了幹淨。

顧思伍失笑：“果然是Raye。”

最終選擇屈服的人是他。“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嗎？”回去的路上，顧思伍溫聲詢問。

可親密關系不是輸赢。程夢真一開始沒有回答，她拒絕由顧思伍主導兩人的關系——他屈服，不代表她就要跟他和好。她也覺得自己此刻的“勝利”沒什麼意思。

顧思伍将手掌卷成筒：“Raye小姐，聽見了嗎——”

程夢真輕笑一聲。“你都這麼問了。”他們關系好的時候，根本用不上多此一舉的問句。

她的笑聲有些戲谑：“當然是‘不需要’了。”

很晚，程夢真給江煊回消息，謝謝他做了詳細的批注，自己會加緊時間做完。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表格裡有截止日期，學妹可以慢慢來［咖啡］

他秒回消息。程夢真禁不住連看兩眼時間，時候不算早了。

不知道江煊是因為什麼，她是因為失眠，回想顧思伍的表現依然會生氣，幹脆坐起來報複性地看文獻。

｜Raye：時間不早了，學長之前看到那麼晚，今天早點休息

雖然程夢真自己是熬夜大戶。

｜Raye：對了，謝謝學長送我和楚玫回學校，于博文同學已經告訴我了［玫瑰］

｜Raye：雖然學長臨時有事，沒能當面感謝，但也要感謝學長慷慨相助［抱拳］

實驗室亮着燈。江煊看着屏幕，鍵盤上骨節分明的雙手停滞許久。終于，兩道修長優美的弧度輕輕落下。

就連鍵盤起伏的聲音，都變成了細碎的呢喃。

｜JX：不用謝，之後會有機會的

｜JX：學妹也早點休息

他想了想，還是習慣性地加上一個抱拳或者咖啡的emoji。平時跟導師同門發消息，江煊都會這樣修飾語句。

好老派。也好學術。

程夢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Raye：那就期待網友面基的那天啦！［嘿嘿］

“面……基？”

複制到搜索框，江煊點進詞條浏覽。

當然，他再怎麼跟不上時代，也不會用知網求證。

第二天，楚玫聽說程夢真連夜改完了申報書，改完還有空精讀了好幾篇文獻，被身邊的隐藏卷貨震驚到連連後退，一下子不困了。

“我現在真磕上你倆了。你們兩個，還真是雙向奔赴。”

程夢真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軟肉，嘴上笑罵着讓她“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