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幾秒内白天變黑夜,接着劈裡啪啦下大暴雨。
安靜的車子靠着微弱大燈在烏漆嘛黑的山腰盤旋,張芸總有一種活不過今天的錯覺。
她拿出手機想錄個視頻,突然進來一條短信消息。
“姐,我們晚上8點的機票因為下暴雨延飛了,自動給我們延到後天。”
“沒事,那我們先定個酒店。”
何碧頃閉着眼心如死灰地回複。
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反正她現在也沒戲可演,當時為了拍《走地雞與春和景明》推了兩部女二劇本。
開車一個多小時抵達她們定的酒店。
把行李箱全部拿下來後,張芸對男人點頭哈腰說了兩次謝謝。
然而,三分鐘後,兩人在酒店淩亂。
剛剛離開走得急,還有一個包包忘在鹿卧山,裡面不僅有兩人身份證,還有何碧頃的手機。
包包可以讓工作人員明天幫忙送出來,但何碧頃沒有身份證,手機也不在身邊辦不了電子身份證,現在住不了酒店。
兩人商讨後,又想到了一個不得不麻煩李政卓的辦法。
——問能不能去養殖場老闆借住一晚。
畢竟他是她們在羊城的唯一人脈。
10分鐘後,酒店門外因雨遮劃分出的明顯幹濕地帶,其中,幹處停着一輛車牌五個連号的攬勝,而雨遮外淅瀝瀝的暴雨瘋狂往下砸,地面水花濺起,整座城市浸泡在大雨中,灰蒙蒙陰沉沉。
兩人上車後,張芸讪讪道:“麻煩江先生了。”
剛剛和導演交談時,已經問清他的尊姓大名。
江猷琛淡淡瞥向後視鏡。
“沒事。”
張芸蹭了蹭何碧頃的手臂,希望她能張嘴說句好聽的話。剛剛兩人在酒店大堂達成了要好好說話的共識。
怎麼關鍵時刻她又啞巴了,正想再次提醒時,耳邊響起一道愉悅動聽的聲音。
“今天真是謝謝江先生呢。”
張芸滿意地點點頭。
伸手不打笑臉人,溫柔一點就對了。
江猷琛瞥一眼後視鏡,對上一雙笑意浮于表面的狐狸眼,特意溫柔的嗓音或許别的男人很吃這套,但這隻會令他厭煩。
他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極淺地嗯了聲。
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出。
雖然何碧頃已經習慣江猷琛的冷漠,但眼下她都已經拉下臉,說話和生和氣,卻依舊得到不輕不重的嗯。
他對張芸都客客氣氣的,為什麼對她不是臭臉就是毒舌,拽得一批,仿佛欠他幾千萬。能不能一視同仁?
她還沒怪他的突然出現以及添油加醋,導緻自己一時沖動,放棄綜藝。
何碧頃内心告誡自己不和頭發短的男人一般見識,看在他讓自己借宿還不算特别沒人情味的份上,繼續試着友好相處,沒話找話。
“導演說您叫江猷琛?請問這三個字怎麼寫呀?”
江猷琛毫無情緒道:“用手寫。”
“江先生您真幽默呢。”
江猷琛沒應話。正好紅燈,擋風玻璃雨刮器運行着,他從暗格摸出一個四方形鐵盒,往身後一抛,準确無誤地跌落何碧頃懷裡。
後視鏡内,四目相視。
“把糖吃了。”
突然請吃糖?這是什麼操作。
嘴巴甜一點果然有糖吃。想不到江猷琛還喜歡這款。
悶騷。
何碧頃不屑地冷哼,眉眼染上一層濃郁的打趣意味,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他幽幽的嗓音。
“安靜點。”
開始綠燈,車子重新啟動,雨刮器孤獨機械地刷刷刷,他聲音無起伏。
“三歲小孩說話才喜歡加語氣詞。”
——三歲小孩。
何碧頃原本愉悅的秀眉瞬間皺起,手心緊捏冰涼糖果盒。
她承認說話确實刻意加了‘呀’,‘呢’,也不用拐着彎說她弱智吧。
她深感挫敗。自尊心和面子工程作祟,咬牙切齒:“沒辦法,誰讓大家都把我當小孩養。”
說出這句,何碧頃很心虛。畢竟黑熱搜一堆,全網都把她當惡毒女配罵。
好在江猷琛這次沒出聲反駁她。
大約是覺得她很普信?懶得搭理?
獨自掙紮的何碧頃看似平靜閉上眼。
其實整個人已經炸毛。
張芸微微歎息,她從來沒見過說話如此不留情面的男人。她家藝人好歹也是内娛數一數二的濃豔系大美女,哪怕黑熱搜一堆,喜歡她顔值的男人可不少。
唯獨這江猷琛。
跟何碧頃有仇一樣。
車内又陷入安靜。
期間,江猷琛接了三個電話,講的都是粵語。
他粵語發音幹練,語速很均,措辭精簡。
粵語入耳,何碧頃幾乎猛地掀開眼皮,清冷的黑眸覆上些許暗淡,思緒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媽媽是羊城人,她早年間也特意學過粵語,雖然不太會說,但是能聽懂七七八八。之前一直在京市海市工作,身邊沒羊城人,很少聽見粵語。
江猷琛講粵語完全沒有跟她說話時的陰陽怪氣,低沉沙啞像秋天的尾巴,很涼爽舒服。
第一通電話應該是李政卓打來的,因為他說了句接到人了。
第二通電話應該是工作内容。講了五分鐘左右。
第三通電話應該是家裡打來的,他還提了句江妙娜。
何碧頃記得江妙娜,是她的小粉絲。不知道今晚是不是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