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哪一刻開始心動的?晏甯也不記得了,但記憶中一定也有這麼一個懷抱,令她心神恍惚片刻。
周聿安是麻将迷,經常組局叫他們一起打牌,有時在他或者沈濯家裡,有時去麻将館,香港有拿到合法營業資格的麻将館,很有特色,做舊的紅綠色招牌,纏着一圈小燈泡,複古,散發着電影裡上個世紀港島的風味,平平無奇的小店,門口停一溜兒豪車。
他們玩的不大,隻是圖個樂子,但晏甯手氣好,總體上講是赢多輸少。
進入十一月,随着一道冷鋒橫過廣東沿岸抵達香港,天氣變得又濕又冷,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和沈濯很熟悉了。
月底會陸續結課,或許是為了應付即将到來的考試周,沈濯不再曠課,晏甯更加頻繁地在學校裡見到他。
許教授的國際金融法安排在一大早,晏甯前一晚熬夜寫作業,早上隻能頂着兩個黑眼圈來上課,趁許教授還沒來,趴在桌上休息。
有人在她左耳邊打了個響指,她向右看,果然看見沈濯。
無聊。
她不理會,托着腮争分奪秒地睡覺。
“難得啊沈二少,”Julia笑道,“您已經整整三天一節課都沒曠了,要不要我給你申請個吉尼斯世界紀錄。”
沈濯用從網上看到的段子開玩笑:“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
标準的美音和網上搞怪的直譯混雜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矛盾和幽默。
他怎麼也會這個,晏甯沒忍住,笑出聲來,困意略消散,她直起身揉揉眼睛,咬上一旁冰美式的吸管。
沈濯問:“困成這樣啊?”
“寫論文寫到淩晨四點多。”Julia聳聳肩,表示不理解。
别說淩晨四點,超過十二點她就要考慮一下這作業難道非寫不可嗎?
“早說啊,怎麼不找我幫忙,我提供免費代寫服務。”
Julia問:“真的?我還沒有寫。”
沈濯說:“隻服務于特定人群。”
Julia克制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指着晏甯問:“你這個特定人群裡不會隻有她吧?”
沈濯但笑不語,倒是晏甯被這麼直白的打趣驚到了,猛地嗆了一下,彎着腰不停咳嗽。
“哎呀反應這麼大,”Julia手忙腳亂地拍拍背,“不至于吧?”
“你少說兩句吧。”
Julia忽然湊在她耳邊說:“你看沈濯。”
還未完全清醒的大腦就是不好用,晏甯這會兒隻會服從命令,下意識看向沈濯,隻見他一手托腮,也在看着她,目光閃了閃,透露出毫不掩飾的笑意。
“你不會……”他眯眯眼,“從沒拍過拖吧?”
在認識Julia之前,晏甯從來沒覺得二十二歲還沒談過戀愛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她期期艾艾:“那,那又怎樣。你拍過?”
話一出口,她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這難道還用問嗎?
誰知沈濯坦蕩地搖搖頭:“沒有。”
“沒有?”Julia終究還是翻白眼了,“騙鬼呢吧?”
“真沒用。”
晏甯和Julia一緻不信。學校論壇上他的绯聞女友比晏甯的通訊錄名單還要長,更别提還霍曼琪這個傳說中闆上釘釘的“未婚妻”。
就有沒有拍過拖這件事,沈濯後來澄清過很多次,可惜還是沒人信。
月底結課,晏甯既要兼職,又要準備作業和期末考試,睡眠時間一再壓縮,每天靠着冰美式續命,也就沒時間和沈濯周聿安他們出去打牌了。
學校最适合自習的地方不是主圖,而是通宵開放的博雅館,考試周永遠燈火通明。晏甯預約了晚上的時間段,準備通宵寫論文,一過十二點,Julia那句“這論文我真的非寫不可嗎”就不停盤旋在她腦海中。
真的非寫不可嗎?
能不能不寫了。
但也隻是想想,手指依舊在鍵盤上飛速敲打,一秒也不停歇。
身邊有人落座,晏甯頭也沒擡,直到那人遞來一杯冰美式。
那隻修長有力的手又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晏甯覺得奇怪,她居然能僅僅通過一隻手就認出沈濯了。
“謝謝。”她接過來吸了一大口,苦澀的中藥味令人上瘾,她緩過來一點,靠在椅子裡短暫地休息,“你怎麼這時候來這兒?”
沈濯反問:“你來幹嘛?”
“寫論文啊。”
沈濯不緊不慢地把筆記本擺出來:“我也寫論文。”
真神奇。晏甯一直以為他不用寫作業呢。
或許是她那種“發現新大陸”的目光太明顯,沈濯一哂:“我看起來不像是會寫作業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