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吳阿奶要來等張家奶奶,莫梵花到了這裡就覺得不舒服,那種不舒服是本能的厭惡反應。
原來案發現場就在二樓。
被害人,也就是佳佳,她想起來了,終于又回到了她被害的地方。
“通常亡魂都會停留在她死的地方,為什麼她會離開呢?是什麼讓她不肯留在這裡,還是不敢?”一步步走向一樓的老舊鐵門,莫梵花喃喃自語。
馬尾在摩托疾馳的路上被吹散,她腦後的黑發在深邃的黑夜裡飛揚,就像掙脫了束縛的神秘力量,肆意張揚。
鐵門發出能人牙酸的吱呀聲,老式聲控燈亮起昏黃的燈光,這時候,時間已經指向了晚上10點。
莫梵花終于到了二樓,整個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韓慕冶默默跟在她的身後,這是他整個人生中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幫一個女鬼?保護眼前的女孩?
超脫日常,超出常理,此時此刻,即便是韓慕冶也生出一種荒誕和匪夷所思的感覺,莫梵花就站在203門口,背對他,敲了敲門。
笃-笃-笃——
靜默了片刻,吱呀一聲,房門慢慢打開了,門裡沒有燈,也沒有人。
黑暗中一張青白色的臉,女鬼佳佳站在那裡,眼底仿佛布滿了紅色蛛網,都是血絲,她口中流着血,身上也是血,身上的黑氣湧動,張開嘴,對莫梵花笑了笑。
沒有舌頭的嘴裡,隻剩下血團一片,白森森的牙齒在黑暗中閃光,尖利得如同覓食的鲨魚,她一笑,嘴巴的傷口就裂到了耳邊。
莫梵花身邊沒有法器,這一世她第一次面對厲鬼,捏了捏拳頭,掌心有些出汗,一回頭,“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你走吧,老闆。”
韓慕冶也不多話,從莫梵花旁邊走了進去。
身上的陰氣重,在惡鬼眼裡就是最好的食糧,變成厲鬼的佳佳身形一晃就到了韓慕冶身前,張開的利齒幾乎就咬在他肩上。
他側身避開,“動手。”
莫梵花一跺腳,整個人飛撲過去,她的掌心冒出絲絲金芒,就像陽光驅逐黑暗,佳佳身上的黑氣一下子就淡了。
她發出一聲慘叫,被莫梵花一掌拍到了牆邊,韓慕冶摸到牆壁的開關,昏黃燈光亮起,室内的桌椅擺放,廚房的位置,和莫梵花在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佳佳就是在這裡被殺的,她終于又回到了這裡。
一号樓周圍纏繞不去的黑霧不斷湧動,陰煞之氣聚集,她的鬼身站在房間角落裡,一次次經曆着被殺的場景。
好恨啊——
滿身是血的身體開始扭曲,慢慢折成了三段,先是脖子,然後是軀幹,骨頭斷裂,咔嚓——
昏黃的燈光跳躍,就像一幀一幀上演的默片,佳佳張大了嘴,寂靜無聲,廚房裡一片鮮紅,那是血。
扭曲成三段的佳佳向他們爬了過來,歪着頭,保持着被塞進行李箱的姿勢,身後拖着長長的血迹,對他們咧開嘴。
黑洞洞的眼睛裡反射着血光,莫梵花神色凝重,她剛才沒有下重手。
“你在猶豫什麼?”韓慕冶拉着她往後退,頭上冒着冷汗,這裡陰氣太重,他整個人臉色慘白,也像成了鬼。
“我要是滅了她的鬼身,她就再也沒有其他可能性了,本來她可以被超度重新輪回投胎的!”莫梵花心裡亂得很亂,她想起花園裡見到的那對夫妻,他們的女兒佳佳,本來就是無辜的。
可是已經失了神志的佳佳,已經不記得那點香火之情。
她不記得才吃過炸雞和小漢堡,是眼前的女孩給她,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如何和這股怨憤對抗,更不記得她曾經想要求救,想求個解脫。
她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息聲,周圍又變成了她被殺的那一天,房間裡出現了許多道血痕,她朝面前的兩個人爬過去。
廚房的菜刀隐隐跳動,發出金屬的脆響,周圍椅子桌子都開始搖晃起來,緊閉的窗戶像有人在用力敲打,砰砰作響。
“她的怨氣太重,要害人的!你聽我的,先出去!”莫梵花急得跳腳,她怕誤傷韓慕冶,也怕韓慕冶被她拖累。
這時候不能再和莫梵花争執,韓慕冶知道她很特殊,女鬼未必有能力傷得了她,腳步剛動了動,佳佳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看了過來。
純陰之人,是最容易被鬼上身的。
就在這眨眼之間,在地上爬動的佳佳忽然加速,張開利齒朝着韓慕冶腿上咬下去,韓慕冶雖然看得見,一腳踢過去隻感到一陣陰寒。
莫梵花見狀冷哼一聲,一掌拍在佳佳的頭頂上,徒手扯住了她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