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安愣了下,而後豎起耳朵去聽。
聲音卻戛然而止。
自我介紹結束,老崔要說别的事,沒人再竊竊私語。
老崔先是滿臉驕傲的講了講他帶的上一屆學生,之後又說辦校園卡的地點,安排學生去領軍訓的衣服,最後再給住校的學生講相關事宜。
去領軍訓服的人是鐘睿,他離講台近,招呼周圍的幾個男生去了。
等軍訓服分發完,老崔交代明天到校時間,便握着保溫杯離開。
他一走,教室再次鬧騰起來。
其他班也不例外,一時間整個一樓人聲鼎沸。
有人約着去吃飯,有人在吐槽軍訓服的尺碼。
夏瑾安将衣服抱在懷裡。沈葉馨問她:“安安,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辦校園卡?”
“我明天再去。”夏瑾安說:“今天人肯定多。”
“對哦。”沈葉馨也猶豫了:“那...我也明天去。”
随沈葉馨一起出教室,她說要去五班等自己朋友,夏瑾安同她道别,獨自離校。
縣裡的公交線路不多,回法院的那趟是302,要坐六站。
下公車,剛過十二點。
這裡是夏駿華買的法院單位房,三室一廳,格局緊湊,她隻有高中三年在這裡住。
她出生不久,夏駿華和楊麗琴幾乎同時調任去柳川鎮,父親也算是升職,成了法院二庭的庭長,母親則是鎮小學的語文老師。
直到她初二那年,倆人又同時調回了縣裡。
原本楊麗琴打算給她轉學,可轉學需要動用人脈關系,夏駿華不喜歡麻煩人,便讓她住校,繼續在鎮上讀完初中。這個暑假她才搬過來。
以前這邊有老法院的辦公地,旁邊有供娛樂的籃球場和乒乓球台。
現正有幾個人赤着膊,在場地裡運球奔跑。
看了幾人一眼,夏瑾安放慢回家的腳步,坐在路邊的凳子上發愣。
她想的辦法是憋尿,等到想上廁所的時候就知道是不是做夢了。
離開學校的時候,她也确實想上廁所,并且順利上了廁所,隻可惜沒有尿床,然後驚醒過來。
這一切太過真實,真實到夏瑾安開始接受不科學,接受自己可能真的穿越或者說重生到了高中。
可一旦接受,她的心裡就變得異常焦慮。
是要重新奮戰一次高考,還是高考後的駕校考試?
她無從分辨。
夏瑾安微微歎了口氣,又在瞬間想起别的事。
還有一個星期,是她和相親對象的訂婚宴。
對方是公務員,比她大六歲,很是沉穩。
但準确來說是無趣。
認識以來,兩個人的聊天方式,像是在完成任務,彙報工作。
那時,她隻要一空下來,滿腦子都在‘妥協’與‘拒絕’兩個選項中反複橫跳,可還沒等她下決定,訂婚宴已被兩家大人提上日程。
現在可好了,宇宙的未知力量替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不用糾結了。
夏瑾安這樣想着,也算是如釋重負。
整理好思緒,夏瑾安正要起身往家走。
忽然聽一群少年打鬧的聲音,由遠至近。
幾個少年勾肩搭背從路口進來。
站在邊上的男生白衣黑褲,單手抄兜,骨架清薄,沒和幾人走太近,個頭也比旁人高出一截。
夏瑾安頓生局促,但也想起,傅煜常在這裡打球,以前路過這裡,時不時會看到他的身影。
他好像從不分球友,偶爾會和法院的人打兩局。
一行人越走越近,夏瑾安無措地想要轉身。
男生的視線卻好像看了過來。
幾人都朝球場裡走了,隻有傅煜站在原地。
是不是看見她了?要不要上前打聲招呼?
夏瑾安很是猶豫。
她站在原地沒動作,手欲擡未擡。
傅煜倒是十分從容,主動朝她走過來,半垂眼眸,視線落在她臉上。
兩人隔着兩米的距離。
男生額前碎發落下一層淡淡陰影,欲蓋拟彰似得半掩着他眼底驚愕的情緒。
夏瑾安隻瞟了一眼,就不敢再與他對視。
眼神飄忽,勉強扯出一個笑:“同學你好。”
“夏...瑾安。”
男生聲線幹淨清冽,鑽進她耳裡帶着酥酥麻麻的癢意,直達耳根下方。
夏瑾安掐着指腹,低柔應了聲:“傅煜。”
“還以為認錯了。”傅煜勾了勾唇:“你還沒回家?”
夏瑾安不自然地朝身後看了眼:“馬上回去。”
“嗯。”傅煜語調懶散,側頭揚了揚下颚:“走了。”
夏瑾安慢半拍似得朝球場看了眼。收回視線,傅煜已轉身朝球場裡走,幾個男生正抱着球等他,同時打量的目光好像在朝她這邊看。
提起來的心還沒落下又再次收緊。
夏瑾安不敢再停留,轉過身加速朝單位樓裡走。
走出兩步,夏瑾安步伐稍緩下來,直接愣在原地。
傅煜怎麼知道她家在這裡?
以前他倆雖然同班了三年,但沒有什麼交集,就算從同學口中知道,也不應該是開學第一天。
夏瑾安疑惑,又迅速憬然。
他大概是看自己還抱着軍訓服。
愣在原地的這幾秒,夏瑾安的耳朵意外捕捉到球場傳出戲谑的笑聲。
“喲傅哥,開學第一天就交女朋友哦?”
音落,她不由手指一屈,用力攥緊懷中的衣服。
屏息等待了幾秒。
心裡一空。
身後有籃球落地沉悶的撞擊聲,還有傅煜混有散漫笑意的回答。
“同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