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鞋一旦買了,她肯定得拿回家。如若被發現… …
夏瑾安眼睛一眯,這不就給了她一個離家出走的合理借口嗎!
但她又讨厭頂嘴、吵架,更讨厭被罵。
“走啊,姐。”夏梓桐又催促。
夏瑾安佯裝若無其事,背起書包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有厚度的紅包。這大概是父母管得最為寬松的事了,每年的壓歲錢并不會給她收起來,都讓她自己存着。
因為她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
她思考一下,說:“如果我媽問,你就說我們一起去吃飯。”
夏梓桐比劃一個“ok”手勢。
楊麗琴正準備做飯,見她倆要走,攔下路:“不在家吃飯?”
“嗯,我請我姐去吃麻辣燙。”夏梓桐說。
楊麗琴臉色不怎麼好看,唇角還是挂着淺淡的笑意:“在家吃嘛,一會兒就煮好了。”
“不了不了。”夏梓桐拽着她走:“我姐給我講題,我得回報她是不。”
眼看兩人在門口換鞋了,楊麗琴隻好作罷,提醒道:“多燙點兒菜吃,外面的肉都不好,激素多。”
夏瑾安含糊應着“嗯嗯”,說:“媽我走了,吃完飯就直接去學校了。”
從家裡出來,夏瑾安徹底松泛,依舊從對面的小路抄近道去商業街。
路過副食店,門口坐着一個手腳裹着紗布的男生,嘴邊銜着根煙。
夏瑾安正要避開視線,餘光繞出一個人,一把奪了男生嘴裡的煙丢到地上。
明明是在對男生做出動作,嘴裡的話卻是在喊她:“夏瑾安。”
夏瑾安腳步一頓,緩緩側頭。
傅煜:“這麼早就去學校?”
“嗯。”夏瑾安默了會兒,說:“那雙鞋,到貨了。”
傅煜微斂的眼皮擡了擡,瞳孔閃過笑意:“介不介意我一起去看看?”
第一次就是她主動發出邀請,夏瑾安也就自然颔首:“你如果沒事的話。”
“沒事。”傅煜看了眼卓磊:“自個兒玩,玩累了就回家吃藥睡覺,别成天在外面瞎晃。”
“木乃伊”磊嗤他:“重色輕友的東西。”
傅煜回店裡拿書包,搭在肩上,手裡還拿着兩袋吸吸凍,随手遞給夏瑾安。
“這回真不收錢。”
夏梓桐笑着接過,夏瑾安溫聲說謝謝,是她喜歡的芒果味。
可能是誤打誤撞,夏瑾安沒多想,一路握着果凍,反複揉搓,這觸感熟悉,像曾經買過的一個減壓神器。
當時她不敢拿回家,躲在法院籃球場旁邊的公廁狠狠捏了半小時。
到店,上次的導購一眼就認出夏瑾安。
沒直接招呼她,先去庫房把鞋盒拿出來:“三十六碼,你試試,這款鞋形偏大。”
夏瑾安不好意思在男生面前換鞋,一側頭,卻發現傅煜根本沒在旁邊。
她趕緊把鞋穿上,剛剛好。
合适得讓她覺得這鞋莫不是給自己量身定做的。
鞋帶上的吊墜一晃一閃的,夏瑾安彎着眼睛笑。
“開心了?”傅煜冷不丁出現在她後面。
夏瑾安心髒猛烈跳動一下,回頭隻看見傅煜:“我妹呢?”
“走了,說是有朋友約。臨走還叮囑我一定要陪你去吃完飯,再去學校。”傅煜低笑。
夏瑾安總覺得傅煜的笑很奇怪。
一點異樣的情緒爬上心頭,夏瑾安想說什麼,欲言又止。隻好同導購搭話說:“你幫我裝起來吧。”
導購貼心問:“不穿着走嗎?”
“裝起來吧。”夏瑾安去椅子上換鞋,擡眸,看傅煜又避開她。
其實在男生面前脫鞋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也不是什麼封建時代,
隻是她本能的想要避開。
其實她早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存在。在高二的夏天,堂妹約她去遊泳館遊泳。那是她十二歲之後,時隔五年第一次下水。她的泳衣相對保守,可換上拖鞋要出門的時候,她竟然發現自己有露腳趾羞恥症。
她還是下了水,但都會避開男生。
後來她覺得這個行為奇怪,特意細想其中緣由,想起楊麗琴從未擁有過一雙涼鞋,而她長大後,也沒有。
正如堂妹所說,她像媽媽,穿裙子也絕對不能在膝蓋以上。這種無意識傳達的思想,影響着她,在她看見、看不見的地方,巧妙的改變着她的行為、觀點。
夏瑾安換好鞋,拎着購物袋出門。
傅煜站在門口。
旁邊的小音響切換到下一首歌,正是想見你的片尾曲。
傅煜像是被歌曲吸引,沒發現夏瑾安走到了他背後。
望着眼前街道,他想起出差去尼泊爾。
那是工作後的第一次外派到國外的工作,跟他師傅一起。
飛機上他遇見一個長得很像夏瑾安的女生。
她一直垂着頭,手裡捏着減壓神器,面前平闆播放着網課。
那時他在想,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回到祁平縣了,還是留在她想去的城市。
他這才意識到。
原來高中畢業的那聲聲“再見”,對于一些人來說竟是永别。
就比如他和夏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