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無論常老太再怎麼小心翼翼,筷子也沒在碗裡立起來。
再嘗試了一次,常老太解釋道:“可能是時間不對。”
“奶,你是自己吓自己,我們老師常說封建迷信要不得。新中國都成立多少年了,哪還會允許成精啊。”常夢澤撇嘴。
“招娣,你少說兩句。”王桂芬闆着臉,制止了自己嘴快的小女兒。
“我又沒有說錯,姐姐隻是做噩夢被吓到了。”常夢澤拉過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常引娣,指着她,“你看,姐姐不是和之前一樣能幹嗎?”
王桂芬:“這就是你偷懶不幹活的理由嗎!”
常老太的表情很是不好,她敲了下桌子,振振有詞,“你都說晚上做噩夢了,肯定是被家裡誰拿住了。晚上我再試試看。”
常夢澤還想說什麼,就被常引娣捂住了嘴,她表情淡淡道:“那就辛苦奶奶了。”
常老太和王桂芬面面相觑。
“媽,要不試試三婆婆的辦法?”王桂芬詢問。
“随你吧。”常老太歎了口氣,“家裡沒有黃裱紙了,你讓為國等會去你甘姨那邊賒一些。”
“你說這離中元節也有好幾天呢,怎麼就……”
出了房間之後,常引娣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下來。
“姐,我說的又沒有錯。奶奶這就是迷信!”
“好啦,别管奶奶了,你暑假作業寫完沒?”
“沒……沒有。”常夢澤抓着常引娣的胳膊,沖她嘿嘿一笑,“姐,現在不是離開學還早嘛。”
“再說了,日記真的好難寫。每天都是吃飯刷牙洗臉睡覺的,要不就去誰家玩。我開學前一天絕對補的完。”
常夢澤郁悶不已,一提起日記她就頭大。她不像常引娣,她很不喜歡寫日記和作文。
偏偏他們班主任最愛布置日記了,還要每天不間斷的寫。要是不寫的話,開學可是要打手心的。
常引娣自然知道自己妹妹心裡想的是什麼,她揉了一下妹妹的腦袋,“你剛才不是還幫我一起摘椒葉了嗎?三婆婆還來家裡,你還說她和奶奶是老封建。中午了你不得幫我一起洗菜?”
“對哦!”常夢澤雙眼亮晶晶的,“我這就去寫。”
常興華蹭了過來,他的雙手很髒,左手裡握着一把杏核,“大姐,快跟我一起玩抓杏核。”
“等你二姐寫完作業,讓她陪你好不好?”常引娣拉着她,走到了臉盆架的跟前,非常細心的給他洗手。
“二姐總是作弊。”常興華乖乖的任她給自己洗手。端着凳子出來的常夢澤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誰作弊了!明明每次都是你在耍賴!”
兩人争得不可開交,常引娣眼前則是浮現出了自己兩個孩子的身影。
她的兩個孩子年齡相差很大,可以說她兒子是被女兒看大的。說是半個媽也不為過。
那時的她,在拼命的為了一分錢拼命工作着,希望能改善生活,孩子們能吃飽穿暖。
她常說自己的兩個孩子好養活,隻要給口吃的,就能養大。她忽略了兩個孩子的心情,忽略了她們對親情的渴望與關心。
結果生活倒也沒有改善多少,她和兩個孩子的關系也變得極為糟糕。
而她的丈夫,婚後第三年開始就變了。
抽煙酗酒也就罷了,還非常的懶。家裡的裡裡外外都要靠她一個人打理,兩人經常因為一些瑣事和錢财問題吵架,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她丈夫會直接動手。
剛結婚時那個對她好的人,疼愛孩子的人,消失不見了。
除了對她動手外,也沒少對孩子撒氣。兩個孩子小時候,不知道被她那個不知道輕重的丈夫,打了多少次。
脾氣差的讓她感到害怕。
每次她想要離婚的時候,周圍人都是各種勸解。說夫妻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沒必要往心裡去。就算不看在夫妻的份上,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的雲雲。
她提出了無數次離婚,也都做好了準備,卻奇怪的因為各種原因沒有離掉。
好像是有什麼控制着她一樣,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是她是個可悲的書裡的人物的緣故。
被寫好的命運,她再怎麼都無法掙脫。
多年過去,她已經遺忘了這些事情,卻沒有想到被自己女兒翻了出來。那時的她,還為自己早亡的丈夫所辯解。
因為她的周圍,幾乎每一家都會出現這種家庭不合的問題。除了她那位遠親表妹。
她丈夫的反常,她家人的反常,她的反常,處處都透露着不對勁。
她不知道劇情的力量到底有多麼強大。她隻知道在自己的噩夢之後,卻為了周圍人的眼光,想要将自己的女兒再次送進噩夢之中。
她責怪自己的女兒,根本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現在看來,原來是她根本不懂自己的孩子。
常引娣的低落情緒肉眼可見,常夢澤也不鬧了,乖乖坐在門口的陰涼處寫着日記和單詞。
見狀,常興華也搬了個小凳子,拿着半截燒過的木柴,在地上亂畫。
王桂芬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喊了一聲,常引娣才茫然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