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太的私房錢有一百塊左右,都是幾毛幾分幾塊攢起來的。
有些票子已經很舊了,不知道是被常老太還是其他人用漿糊粘好。
看到這筆錢的時候,常嘉贇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從中間撕開,整個人差點被這種鈍痛感淹沒。
她自知攢錢的不易。這筆錢,不知道常老太熬了多久才攢到的。
有些可能還是她的那些兒女們,每次過節時候特意拿出來孝敬她的。
“奶奶,這些錢還是你留着吧。”常嘉贇将常老太的手推了回去。
“讓你拿你就拿着。”常老太又推了回來,“我現在又用不到這些。”
“你說要做生意,肯定少不了本錢。”常老太絮叨着,“奶奶也拿不出多的,能湊一點是一點。”
“對啊姐,你就拿着吧。”常夢澤用胳膊碰了一下常嘉贇。
常興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錢,他伸出手想要拿,被眼疾手快的常老太打了一下手背,“這些都是給你姐用的。”
“我就是想看看嘛。”常興華收回了手,悶悶不樂道。
王桂芬看向了常嘉贇,問道:“這些夠嗎?還需要我或者你爸去借一點嗎?”
常嘉贇搖頭,“還差一點,既然要去一趟省城,就稍微多批發一點東西。”
饑餓營銷,這是她以前在閑暇時間刷短視頻的時候,被科普的概念。
她還有着豐富的導購經曆,她很自信自己手裡的貨,一定會暢銷的。
王桂芬低頭思考,坐在炕邊的常老太說道:“這樣吧為國,我去你三舅家借一點,再去你兩個姐家問問,還有老二老三那邊,我都問問。”
常為國臉上挂着的愁容還沒有退下來,“姐她們的生活不見得比我們好多少,大姐家今天剛添了孫子。”
“還有三哥家,鵬鵬現在還光棍一個。三嫂肯定要先緊鵬鵬結婚。至于二哥……”常為國停頓了一下,“二嫂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何況……何況兩家都斷交很久了。”常為國歎了口氣。
常老太不再言語。
因為常為國的一番話,她一臉愁容,像是在回想那些往事。
兩兄弟交惡,還是常為國結婚那時候的事。這些常嘉贇并不清楚,在她他的懂事的時候,兩家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
後來的種種,她都是從家裡不同人口中聽說的。常為國說的沒錯,她二嬸的脾氣确實算不上好。
沒念過書,不懂什麼道理,經常胡攪蠻纏,沒有人能從她二嬸的手裡占到便宜。
她爺爺離世的時候,她二嬸就來鬧過一次。那個場景,給常嘉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來真的有人能掙财産,會變成那副兇惡的嘴臉。那個時候她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二嬸滑稽的表演。
坐在地上打滾,哭聲震天,讓鄉裡鄉親的人看着熱鬧。
人越多,她二嬸越來勁。邊哭邊翻各種舊賬,說她們一家子命苦。
鬧的當時幾個兄弟姐妹臉上都挂不住,受不了這種污蔑,常嘉贇的兩個姑媽和她對罵。
演變到最後,常太老不得已将喪宴收到的禮錢,當着村長和幾個管事的面平分了。
本來當屬是承擔了養老責任的常為國分的最多,但因為她二嬸的苦鬧,給每個人分的都一樣多。
就這,她的二嬸還不滿足。最後被她二伯,強行拉走了。
被她二嬸這麼一鬧,她三嬸的心裡也有些不舒服。
她們家平時也有盡到一些責任的,逢年過節的,也都有拎着禮物上門看望。
這樣的分配,實在是有失公允。說的次數多了,常老太又不得不多分了點東西。
從那之後,常嘉贇隐隐明白了一個道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最終,她都沒有學會。
後來,這種現象見得多了,她整個人都麻木了。
遠的不說,很多事情都是她親身遭遇過的。真實到她無法确信那些本就是人性使然,還是書裡特意安排好的。
在去湊錢的時候,王桂芬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能确定絕對能拿回本?”
“當然了。”常嘉贇臉上是勢在必得的表情,“我保證。有借條的話,親戚們也能放心點。”
“媽,現在遍地都是商機,如果不抓緊的話,我們隻能去尋找别的了。”
“想要做的話就應該放手嘗試,這是我們老師教我們的道理。如果總是不敢邁出腳步的話,什麼都無法改變的。”
“空想是沒有結果的。”
見王桂芬在她的話之下動搖了,常嘉贇繼續道:“媽,你也不想我爸和你一事無成,我和小妹、鐵蛋,最後步你和我爸的後塵吧?”
王桂芬搖頭。這些話,常嘉贇以前也對她說過。
她不相信任何的大道理,雖向往過常嘉贇口中的那種未來,但她本人是特别實際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