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衣又咳了幾聲,喘息不止。
靈契就是妖、精、鬼、怪簽定的賣身契,一經簽訂,便要終身聽甲方使喚,否則會遭天譴。
想要解約,除非甲方主動放人,或是甲方死亡。
李寅寅看着他:“你想解約?”
蘇靈衣艱難地點點頭。
“你的靈契是跟誰簽的?”李寅寅問道。
“窫窳。”
“呵,他啊,認識,他肯定也是被騙來的。”李寅寅一笑,“你等着,我這就去叫他放你走。”
“等等,你認識的他是什麼樣的?”
李寅寅眨眨眼睛:“人頭蛇身,挺老實一神。”
“不是,他變了……”蘇靈衣搖頭,“身型和性格,都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他是妖獸。這座精舍,就是他在管,挑動有德之人心中的怨氣,也是他的主意。”
“這樣啊……”李寅寅雙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自己基本上不關心天神的事,在漫長的歲月裡,她不是在人間打打殺殺,就是在西極星海自娛自樂,漏掉一些八卦也是難免的。
上一次見到窫窳還是幾萬年前,不知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讓身為天神的窫窳也變了性子。
蘇靈衣繼續說:“這裡的城隍都被他殺了,奪了仙箓,如果他知道你在這裡,一定會對你不利。”
來的時候,李寅寅就感覺到這裡沒有本地神的氣息,還以為是靈氣衰微,人類不再拜城隍,所以城隍變成普通人,或是沉睡。
沒想到,竟是死了。
城隍雖等級不高,但畢竟是正神,窫窳敢這麼幹,就是當真與神界翻臉了。
李寅寅心中飛快計算着與窫窳對戰的勝算……
以前自己七宿俱全,能打十個窫窳。
然而,俗話說的好:黑化強十倍,洗白弱三分。
如今七宿都不知道在哪兒,再對上黑化的窫窳,要是真動起手來,屬實勝負難料。
精舍裡并沒有窫窳的氣息,李寅寅問道:“平時他不在這?”
“是,像這樣的精舍,全國有四十多個,住在裡面的人怨氣到達最高的時候,他會親自出現在這些人的夢境中,給他們更大的力量,讓他們在夢境中為所欲為。”
李寅寅感歎:“他想得真周到。”
人在現實裡當衆激情開噴,多少會顧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不會說太違背人性道德的話。
人在現實裡真殺了人,恐懼和擔憂會讓産生的兇煞氣減弱幾分。
在夢中,道德和法律的約束都不存在了,人類在血腥暴力上的想像力,永遠充滿創意,連妖獸都自愧不如。
到時候溢出的負面能量是清醒時的數倍。
蘇靈衣誠懇地看着她:“餐廳已經被我用禁制暫時封住,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受傷了,血氣會把他引來,我可以幫你治……”
蘇靈衣忽然頓住,他已經感覺不到李寅寅身上的血氣了。
怎麼可能,無傷拼死一搏造成的傷,就這麼沒了?
李寅寅站起身:“小傷,早好了,你給自己治吧,你說你明明能好好說話的,非要用媚術幹什麼。”
蘇靈衣扶着牆慢慢站起來,他低着頭:“我長得不好看,怕你厭惡,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就把我打死了。我就是想先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
“啊?你哪不好看?”對于能看見生靈本相的李寅寅來說,并不會因為外貌而額外産生好惡之情。
如果按人類的标準,蘇靈衣往橫店一站,不知道會有多少星探為他打得頭破血流。
真不知道他自卑個什麼勁。
蘇靈衣小聲嘀咕:“我又不像赤狐族讨喜。”
“藏狐不是挺可愛的嘛,你這狐真奇怪。”
李寅寅沒注意到蘇靈衣眼中的歡喜,又繼續問:“你為什麼叫蘇靈衣?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女孩子。”
“我聽人說,男起名用楚辭,女起名用詩經麼,而且要用第一眼看到的句子,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導帝之兮九坑,靈衣兮被被’。我想了一下,蘇導帝、蘇九坑、蘇被被都很奇怪啊,就叫蘇靈衣了。”
李寅寅:“……那為什麼不叫蘇兮?”
“因為我有個朋友叫甯鎮揚,怕他誤會。”
看着他認真的臉,李寅寅笑起來:“有這麼細膩的心思,完全不用擔心輸給赤狐,等你出去以後,肯定會瘋魔萬千少女,加油!”
睡倒一片的人們開始逐漸蘇醒,對于他們來說,剛才隻是喝多了睡了一覺而已。
他們揉揉眼睛,互相道别,回到各自的房間。
蘇靈衣悄悄指着那位被無傷單聊的老人,壓低聲音:“窫窳今晚可能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