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傅府,穿過兩條巷子便來到了大街上,街道兩側滿是行人,時不時有孩童在追逐玩耍,小販們叫賣聲、吆喝聲不絕于耳。
大魏的民風頗為開放,街上有不少擺攤的婦人。
“油炸芝麻餅,又香又脆……”
“豬肉酥餅,金黃酥亮……”
與進城時在馬車匆匆看了兩眼不同,傅知喬這回是沉浸式逛街,銀杏緊緊跟在她身後,生怕跟丢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鑼鼓聲,隻見穿着喜慶紅衣的樂師們走在前面開路,後面是迎親隊伍,一路敲敲打打,熱鬧非凡。
新郎披紅挂彩騎着馬,十分喜慶,隻是年紀看起來不小,胡子都花白了。
“銀杏,走,我們去看看。”
“哎!姑娘你小心點!”銀杏十分擔憂,自家小姐從未來過如此熱鬧的地方,萬一被沖撞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迎親隊伍越來越近,人們自覺地退到道路兩旁為新人讓路,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場迎親。
“是西街的何老爺成親嗎?”
“啊?何老爺又成親了?”
“可不嘛!這已經是他娶的第三個老婆了,前兩個都沒了。”
“啧啧,這何老爺豔福可是不淺呢!聽說他家中還有八房小妾,個個都是美人!”
“這麼多美人,不知道何老爺是否應付得過來!”
這話惹的周圍人都笑了起來,何老爺在本地是一個有名的風流人物,不過是貶義“風流”,在半百之年娶到一個二八年華的嬌妻,更别說他家中還有八房小妾,話題性十足。
傅知喬無語,果然,任何時候風月話題都是最吸引人的。
“何老爺都多大年紀了,王家姑娘都能當他孫女了,他也不嫌害臊!”人群中傳來了幾句罵何老爺是老牛吃嫩草的聲音,聽聲音好像是一個婦人。
傅知喬頓時來了興趣。
這可是大魏,男尊女卑的時代,在這種環境下還能有人站出來鄙夷男方,可真是不容易。
婦人的話很快就遭到了反對。
“要我說,王家才是好福氣,何老爺可是給了王家一千兩聘禮呢!”一般人家成親哪有這麼多聘禮,一千兩銀子可以用到下輩子去了,說話的男子露出羨慕的神情。
中年婦人白了一眼說話的男人,“這福氣給你女兒,你要不要?”
傅知喬循聲看去,中年婦人頭戴金钗身着華服,中等身高,腰身略粗,看上去有幾分氣勢。
她顯然家境不錯,才有這樣的底氣說話。
“唉,你看看這排場,王家女兒嫁過去以後吃喝不愁,有什麼不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我看最羨慕的是你吧!”中年婦人鄙夷的看一眼說話的男人,“何老爺的年紀比王姑娘她爹的年紀還要大,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嫁給一個糟老頭子當填房,你以為她會願意?”
何老爺娶王家姑娘,這已經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以形容的了,這分明是一朵鮮花插在了一坨快要風幹的牛糞上!
像這種年齡差距很大的婚事,雙方你情我願,互相看上了成親也很正常,可王家姑娘這情況明顯不是這樣的。
王家願意把自己二八年華的女兒嫁給了半百之年的何老爺,是因為收了何家很多聘禮。
男子堅持自己的觀點,反對道:“話不能這麼說,男人大些會疼人,王家小姐嫁了過去,回頭要是能生個兒子,以後何家的萬貫家财也有她一份。”
這話倒是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同意,這門婚事雙方都能得到一些好處,何家想要人,王家想要錢,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新娘本人了。
中年婦人明顯被他的話惹怒了:“我呸,王家這種做法明明是貪圖富貴,賣女求榮!”
雖然說賣女求榮這類情況在大魏已經見怪不怪,但被人大庭廣衆下指出來還是很丢臉的。
“你這婆子,說話怎的這樣難聽,我、我不跟你争了。”男子縮着脖子悻悻縮回人群裡。
迎親隊伍走過,看熱鬧的人也慢慢散開。傅知喬專心的逛起街來,她今天上街有兩個原因,一來是熟悉熟悉這青州的風土人情,二來則是為了謀劃她的創業大計。
據她觀察,這條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糧油、肉鋪子,民以食為天嘛,吃是放在首位的,其次是些珠寶玉器行、漆器、金銀鋪、胭脂鋪……
傅知喬逛的眼花缭亂,逛累了就去茶館裡歇口氣。
茶館是人們消遣和交際的重要場所,傅知喬邊喝茶邊豎着耳朵聽,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結果聽了好一會都是豔聞轶事。
果然茶館裡都是聊八卦的,看來今天是不會有什麼收獲了。
正當她戴上帷帽打算離開是,聽到有人在讨論“何老爺”“成親”的字眼。
她側身望去,是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大多是十幾二十多歲的年紀,穿着統一的青衿長衫,應該是城裡正在讀書的學子。
茶館裡每個茶座都有用紗簾隔開,有一定隐私性,但那些學子說話聲很大,他們讨論的内容直接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學子們的确在說西街何老爺娶親之事,他們的觀點分為兩派,一邊有人渴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覺得何老爺太過風流,另一邊有人說嬌妻美妾才是人生樂事。
兩方人從議論慢慢變成了争論。
“弱水三千,取一瓢足以。”一個年紀偏小的書生開口。
“誰不喜歡年輕鮮嫩的女子,我要是何老爺,我也要娶個年輕貌美的。”說話的是小書生對面的白面書生,他言語間都是對何老爺的豔羨。
白面書生名叫嚴向青,是白鹿書院的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