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宴笑着看了眼靜好,靜好卻被他眼底的警告駭到,再加上心虛,身子都僵了大半。她深吸了口氣,還是主動拉下蘊珠的手,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娘娘,奴還有事,恐先要退下。”
趙淮宴在她站起身子的下一刻便主動靠近,想要摟過賀蘊珠。對方不言不語,身子卻努力向後退,貼到牆角了也不讓碰。
趙淮宴頓了一頓,繼續笑道:“許久沒吃東西了吧?我讓小廚房做了你在家最愛的梅花湯餅,湯裡除了梅花,還有别的花樣,好看極了。要不要瞧瞧?”
賀蘊珠頓了好久,才靜靜點頭。
趙淮宴想到昨日勞累,便給她支了個三足憑幾,又接過從簡遞來的碗盞,“嘗一嘗?”
賀蘊珠淺淺皺眉,“我自己來,不勞煩官家。”
“真生氣了?”趙淮宴星目彎起,平白生了些逗弄貓兒的樂趣,“好,朕不喂,讓你自己來。”
賀蘊珠按住火氣輕聲道謝,拿起湯匙舀面皮花兒,小口小口咽下。
“宮裡的梅花湯餅和賀府相比如何?可還吃得慣?”趙淮宴看她吃了大半,心裡也自得起來。
“宮裡的東西樣樣都好。梅花湯餅自然也比賀府裡的強,隻是不合胃口罷了。”賀蘊珠一面嘴硬回答,一面把帕子放下。
趙淮宴被她語刺,愣怔過後反而一笑,他回首看殿中衆人:“你們先退下吧,有需要時朕會傳喚。”
即位三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不敬”的話。按理說趙淮宴該生氣,可對方偏偏是驕傲張揚的賀蘊珠。多麼跋扈的人,在他面前也隻能語言上刺一刺,這麼一想,再無禮的話聽着都是出奇的喜歡。
“不合胃口,慢慢改就是。”吩咐完衆人,趙淮宴回過身子看賀蘊珠,“等傍晚日頭下去了,咱們去禦花園逛逛?你小時候在晚楓亭那兒紮的秋千還在,春日時我又讓人修了修,重新上了漆。想去蕩秋千嗎?”
賀蘊珠心裡煩,忍着下身的酸痛道:“我并非刻意堵官家的話,隻是身子實在疲乏,不想動。”
“那過幾日再陪你去。”趙淮宴聲音放輕,“昨日是我失态,日後不會了,珠珠莫怪。”
眼前的女子神色恹恹,低頭間,脖頸上的紅痕一閃而過,趙淮宴瞥見,腦中劃過昨夜片段,眸色不禁一深。
他定了定心神,鎮定開口:“在宮裡和在自己家是一樣的,珠珠平日裡在家裡都喜歡做什麼?”
“……我不常在家,我喜歡出門玩。偶爾在家的時候,就會聽曲看書、畫畫寫字,投壺、插花、打扮,都喜歡。”賀蘊珠冷淡回應。
趙淮宴點頭:“這些東西不難,在坤甯殿也足夠做。禦花園荒廢了三年,如今倒可以多種着你喜歡的花草,再辟些空地,留給你投壺遊戲。”說到這兒,他沉吟,“隻是珠珠,我們不能常出宮城,再給你養一隻漂亮的波斯貓如何?平常有貓兒陪着,也不會無趣了。”
“我不喜歡波斯貓,它掉毛太多,又容易生病,長得也不怎麼漂亮。我喜歡狸花貓。”賀蘊珠忍不住皺鼻子,露出一點不滿和厭惡。
“好,不喜歡波斯貓,咱們就養狸花貓。”趙淮宴被她的任性神情逗笑,忍不住去捏她的側臉。
賀蘊珠沒好氣地撇過臉,不假思索地拍下他的手,一聲響亮的“啪”落地,賀蘊珠才意識到不對勁。她讨厭趙淮宴為真,可不敢對他如何也是真的。
驚慌後怕之下,她有些結巴:“官、官家……”
第一次見賀蘊珠露怯,趙淮宴隻覺心情愉快,“嗯?如何?”
“……我不是故意的。”賀蘊珠抓緊身上的輕薄羅衣。
趙淮宴撫了撫她的後腦,寬慰道:“我從不怪你,别怕。先休息一陣,等過幾日有了力氣,和我比試比試可好?”
“比什麼?”賀蘊珠心裡納悶,擡眼看他。
“就比你喜歡的畫畫、寫字,不拘形式内容。我們在内殿寫完,再讓内臣女官評比。若珠珠赢了,便可……”說到這兒,趙淮宴故意頓住。
賀蘊珠眼睛一亮:“若我赢了會怎樣?”
或許能夠出宮城呢?
“若你赢了,我就多陪陪你。”趙淮宴笑起來,賀蘊珠瞬時皺眉:“那你赢了呢?”趙淮宴笑意昂然:“若我赢了,你就多陪陪我。”
“……我累了,官家先回吧。”賀蘊珠心裡生悶氣,懶得看他,幹脆背過身子躺下去。
“哎,珠珠你還沒說好不好。”素來老成的少年人此時終于有了些鮮活的模樣,他彎下身子:“珠珠?”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賀蘊珠悶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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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賀蘊珠終于松了口,趙淮宴心心念念的比試到來。他笑着看向心上人:“珠珠要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