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朕疑心,珠珠不生氣了行不行?”
江扶英走後,趙淮宴屏退衆人,專心開始哄人:“這事也怪江夫人,女子本應柔婉順從、甯靜謙和,她見了你的一個好東西就想要一個,這怎麼行?”
“我樂意把好東西都給她,官家也要管嗎?”賀蘊珠語氣嘲諷,“官家覺得江夫人不好,恐怕隻會覺得我更加不好吧?”
“旁人怎麼能跟你比?”趙淮宴馬上否認:“别人不順從是不守規矩,可你不怎麼規矩正是你的好處。你若喜歡江夫人,那便也賞她一二特權就是。”
賀蘊珠心裡冷笑,自顧自地坐下,趙淮宴笑着摸她鬓發,“不生氣了?”
“我可不敢生氣。”賀蘊珠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趙淮宴笑意更深。
這次倒收了不少力。
“今日之事确實是我錯了。珠珠,你看這樣可好:春節過後,我便許江夫人帶你出宮玩,再帶上你的四個陪嫁姑娘,行不行?”趙淮宴笑着開口,賀蘊珠雙眼一亮,馬上轉回身子正面他:“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趙淮宴望着她,滿目深情:“我隻想讓你高興。能出宮玩,珠珠高不高興?”
賀蘊珠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手指蜷了一蜷:“……高興的,多謝官家。”
趙淮宴向她走近兩步,把她抱進懷裡,溫柔道:“你我夫妻,何必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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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淮宴這一次言出必行,正月初六那日便為賀蘊珠安排好了出宮事宜。
“皇後跟着江夫人出宮了?”趙淮宴凝眸挑了挑狼毫裡冒出的一二毫毛,“四個靜姑娘也跟着出去了吧。”
“回官家,現在已經出了宮城。”張允成躬身,“臣如今已召了宮中最心細的十位内人,隻待官家一聲令下。”
手中狼毫筆挑好,他平靜放下:“那就搜吧。”他站起身來,“朕也好好看看,坤甯殿裡到底有何乾坤。”
“官家,”從簡從湘立在内殿正門兩側,想攔拉住面無表情的帝王,面露掙紮:“若是讓娘娘知道此事,她定會不高興的。不若您等娘娘來,再好好商量……”
“朕會管好朕的皇後。她若問你們,你們統一口徑撒個謊,糊弄過去便可。”趙淮宴低眉撇過她們倆,“讓開。”
從簡從湘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無奈和忐忑。她們抿緊唇,默默讓到一旁,随後彎下膝蓋、雙膝觸地。
趙淮宴盯着她們看了一會兒,随後親自打開殿門。坤甯殿裡是灰暗的,趙淮宴的半張臉也隐在了陰影裡,他微微側首看向身後,亮與暗在面上泾渭分明:
“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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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天漸漸晚了,咱們該回皇城了。”靜好擡頭看了眼黑雲壓城的天色,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怪怪的。”
“确實怪。平日裡禦史也沒那麼多的事,偏一到今天事就多,你們兩個也沒見一面。”江扶英點頭,給賀蘊珠遞了串冰糖桔子:“嘗嘗?”
“嗯,多謝。”賀蘊珠笑着接過:“其實,就算沒見到他,我也是高興的。你看,我今日吃了迎樓的白玉蹄花和特色小菜,又喝了近來最流行的梅花釀,而且我頭上還有你在珍寶閣定做的小花樹呢。”
江扶英也笑:“你高興就好,以後還能更高興呢。”她擡了擡臉看天,“不過這天也确實晚,你快帶着四位姑娘回去吧,宮門到點兒就落鑰了。”
“好,那你回慕府的路上也小心,今兒中午吃酒的時候聽人說,傍晚有人會搶人錢财呢。”
“你放心,快回去吧。”
賀蘊珠朝她笑了笑,轉身上了馬車。
“姑娘今日好高興,臉都紅撲撲的,真好看。”靜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側臉,賀蘊珠也羞澀地捂住臉,“一時沒有忍住,多喝了幾杯,紅得很厲害嗎?”
最不愛笑的靜思此刻也彎唇,她耳上晃着點翠珠玉的墜子——江扶英做事周全,給每位姑娘都送了首飾:“姑娘放心,待回了坤甯殿,我為您調一味醒酒湯便可。您喝完就能安生地睡了。”
“靜思也是奇才,不懂把脈卻會寫方子。”靜安忍不住逗她,靜思搖頭,莞爾道:“你就看我好欺負。多背背書,便能寫幾個方子了。你把醫書來回背幾遍,也能調醒酒湯。”
賀蘊珠笑着窩靜好懷裡看她們聊天,心裡愈發高興。這份好心情一直延續到她踏入坤甯殿的那刻。
坤甯殿裡點滿了燈燭,老遠便能看着明黃色光亮。按理來說從簡從湘會在正殿裡等着她,或許在看近來宮内用度,或許是在拆玩機械,可今日卻不見她們的人。
“趙……官家?”
賀蘊珠腳步慢了下來,看着坐在正殿正位上、卻低頭沉默的趙淮宴,心裡納悶。張允成和張行安見她進來,便躬身,随後默默退下。賀蘊珠看得愈發不解:
“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等我回來……”
“出去。”趙淮宴緩緩擡起眼,看向跟着賀蘊珠進來的衆人,“任何宮人、内臣、女官,無诏不得入内。”
“你怎麼了?”賀蘊珠皺眉,提裙跨門檻,快步走入殿中,“怎麼闆着一張臉?又有大臣和你嗆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