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說一遍?!”
原本被祁蘭叫起來見阿澤還一臉睡意的燕奚,聽到他方才低語,腦子突然清醒了。她瞪大眼睛,似乎以為自己方才聽錯了,又問一遍。
阿澤一臉自己辦砸事情的羞愧神色:“阿姐,代寫先生說手稿被人偷了,他沒辦成事,把銀子送還給了我。”
燕奚的腦中嗡嗡作響。
由着燕奚近些時候幾乎日日造訪水雲亭,燕聽侯特意命人在這布置了新的桌凳,讓燕奚在這也呆的也舒服些。
此刻她又趴在這裡,雙目空空,無精打采。
怎麼,就能被偷了呢。
燕奚歎氣。
現在她是情場失意,事業也失意。她隻剩最後一個看着能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這手稿丢失的事她還是先不要告訴孫榮嬌,否則她定能被收拾到慘絕人寰的地步。還是過幾日去試探試探她有無備稿,再想要不要将此事全盤托出。
可是沒有此事做鋪墊,她若道出真相,韓蕲真的會娶女主嗎……
燕奚也不确定。
所以她不得不去拿畫了。
她歎了口氣,起身捋了捋方才打折的衣袖:“祁蘭,今日随我一起去攝政王殿下府取那日畫師的畫罷。”
祁蘭點了點頭,這便随着燕奚走。
不過沒走幾步,燕奚便遇見了素心,手裡還端着一個錦盒。
燕奚忙道:“素心姑姑好。”
素心:“見過二小姐。”
燕奚笑問道:“姑姑這手上拿的是什麼?要送到哪裡去?”
素心瞧着燕奚,笑意晏晏:“孫家的小将軍送來的,說是送小奚兒的,夫人這便讓奴給你拿來。”
燕奚一頓,有點想看,但心裡又有點賭氣,左右糾結下,想着看一眼自己他又不知道,自己也不會少一塊肉,便示意祁蘭接過來打開瞧瞧。
她一望,裡面躺着一支金步搖,同她在卿尚簪樓裡看的那支很類似,隻不過更為精巧輕盈,墜子用了成色絕佳的瑪瑙珠子,紅白相間,在陽光下搖晃起來定十分好看,放在平日裡燕奚定會喜歡。
可這之間摻雜了一位女子。
燕奚冷哼了一聲,連拿出來都未曾,便扣上了蓋子:“我不喜歡。”
“姑姑他人呢。”燕奚問道。
素心瞥着她笑道:“奴正想說,孫小将軍今日來拜訪侯爺,此時正跟侯爺和夫人在前廳聊天呢。侯爺和夫人都收了,奴還回去也不太好。小姐既然不喜歡,不如親自把此禮還與孫小将軍。”
燕奚撇嘴:“今日剛好有事,我不去。祁蘭你去,就說是我命令的,爹娘也奈何不了你。”
她将袖子一甩,從二人中間離開了。
祁蘭跟素心對視,捧着錦盒無奈道:“素心姑姑……”
素心歎了口氣:“給我罷。你還是跟着小姐罷,你看着她點,别讓她在外受欺負了。”
祁蘭道“是”,而後匆忙提裙追上燕奚。
素心将錦盒拿回來放到了燕旆旌和葉将離二人之間,對葉将離搖了搖頭。
“小姐說,她不喜歡。”
坐在客位的孫策泱一臉苦笑:“我就知道她還在生我的氣。”
他似乎下定決心,鄭重地道:“叔父叔母,策泱真心心悅燕奚,希望求娶她為我的正妻,一生一世僅她一人。這事我已經同父親母親知會過了。”
燕旆旌和葉将離對望了一眼:“這……策泱你是個好孩子,但這是我們做不了主,還需問過奚兒的意見才是。”
孫策泱:“我知。前些日子,是我莽撞失言,惹了奚妹妹不高興。這幾日我親自同奚妹妹道歉,親自與奚妹妹道盡。屆時希望叔父叔母不要嫌棄策泱。”
葉将離笑道:“榮嬌與聽雪是手帕交,最近這些時日與奚兒交往也甚好,我們自是知道策泱的品性。”
“奚兒不像她姐姐,是個拘不住的孩子,腦子裡的點子很多,也喜歡到處跑,這些都極其不符咱陽京要求大家閨秀的模樣。可能她也會有許多意見與你相左,隻盼到時,你同你所說好好待奚兒。”
孫策泱神色認真:“自然。策泱也是受過君子之禮的教誨,說到做到。”
*
燕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經基本被定下來了。
她此刻領着祁蘭,在攝政王府門前張望着,神色頗顯焦灼。
“來了?”聽到畢之若的禀報,韓蕲收平奏折。
畢之若點了點頭。
韓蕲漆黑的眸色裡稍顯笑意:“說吾不在,但讓她進來等。人就放在,渡風亭。”
畢之若不知道韓蕲又想跟燕奚玩什麼遊戲,但依言說“是”。
是畢之若親自出來領燕奚進去的,燕奚深深地表示感激之情。
行走途中,燕奚發現攝政王府還挺雅緻的,回廊檐邊,道道不同,燈籠與風鈴,竹簾與瑞獸,偶見幾盆花草,甚至還有一個鳥籠。
燕奚心想,倒确實是一個浪漫的人。
畢之若道:“殿下有事并不在府,歸期不定,請姑娘等在此處,待殿下歸來,定将畫作還與姑娘。”
燕奚點了點頭,道了句“多謝”。
畢之若便走了。
燕奚圍着渡風亭轉着瞧,首先入目的便是大片的湖水。看到這個燕奚不得啧啧慨歎,真是比孫府的春水湖大多了,更别提同她家的小破塘比了。
亭子旁邊立了個碑,寫着這個湖的名字,叫惠風湖。湖面寬闊平整,陣陣涼風襲來,尤其夏日,最為惬意,難怪此處稱為渡風亭,而湖為惠風湖。
亭子裡無他物,隻有一個對着湖面的案和椅,案上有一盞燈,未畫任何花色,亂中有序地放着這些筆墨紙硯,椅子的扶手已經被磨為黑潤光滑的色澤,墊子也有較深的凹陷狀,想來此處是韓蕲平日最喜駐足停留的地方。
燕奚朝周圍撒眼瞧了瞧,像做小偷似的輕手輕腳坐到椅子上。椅子過矮,縱然燕奚有心理準備,到底沒經驗,還是猛一落空,才坐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