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奚梳妝打扮好,就往青門巷趕。臨行前,祁蘭問她,她如今最喜歡的這飛天靈蛇髻上還要不要帶步搖了。
燕奚看了一眼案上唯一的綠瑪瑙與白玉相映的步搖,揮了揮手,糟心地說“還是帶上罷”。
她執意要去,燕聽候府也沒辦法,葉将離擔心她病氣更重,好說歹說要她坐馬車去。燕奚這才稍稍聽了勸。
馬車駛到攝政王府,燕奚手裡拿着聖旨急沖沖地沖了進去。
韓蕲似早預料到有這一回事,府上的仆人都被打過招呼,見燕奚如此全然未阻攔。這裡燕奚來過多次,早已熟悉,燕奚一步不停順利地沖到了渡風亭,果見韓蕲在此悠哉練筆。
而今日,他并未披着他的大氅。
燕奚将聖旨甩到他面前,不過未敢扔到案上,驚染他一衆字畫,隻敢悻悻扔到地上。
“殿下你是不是搞錯了?這上面應該寫燕聽雪的名字。”
韓蕲在原地立着,稍稍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往下行筆,“不是你說愛慕吾,你叫燕聽雪?”
“你早就知道,為何還要戲弄我!”燕奚十分氣憤,“那天我親你,你也是故意的,害得我初吻都沒了!”
在一側靜靜聽着二人拌嘴的畢之若頓時瞪大了眼睛,隻敢轉動眼睛悄悄斜眼看自家主子,面目一時有些猙獰。
祁蘭更是如此,隻敢狠狠低頭,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殿下不覺得,舍一個正妻之位來戲弄我,十分不劃算嗎?”
韓蕲筆下一頓,終于直起身子瞧她:“十分劃算。”
“你不是說,我二十有五尚未娶妻,也未同哪些女子有些風謠密聞,要說有也隻和你,現下你已将是我妻,一生一世一雙人,定不會委屈了你。我身份尊貴,家中萬事有畢之若為我操心即可,你隻需愛你的閑情雅趣,定不會心力交瘁,年紀早衰。我比你年長,經驗閱曆多,譬如現在我們二人發生争執,我也不會同你一般見識。嫁與我這樣的,不好嗎?”
燕奚神色一驚,慢慢紅成豬肝色,“你派人監視我!原來那日在小池塘救我上來的,就是你派來監視我的人!”
“你早就知道我們要寫書的計劃,偏偏不在最初阻攔,等我們一切做罷,你再讓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韓蕲,你可真腹黑!”
韓蕲唇角微勾,“比之散播攝政王的謠言,你覺哪方更罪孽深重?”
燕奚自知理虧,仍是道:“那你也不能派人監視我!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卻在你這兒一點隐私都沒有了!”
“好。”韓蕲道,“我日後再不讓他禀報,隻讓他護你安全。”
“這還差不多。”燕奚撇嘴道,“我今日來,是問你要孫策泱贈與我的步搖,我已經同他說好了還回去。”
“燕奚,我平生最恨有三,騙我,欺我,棄我。如今我們算是說開,前二我權當你并未觸及,同你輕輕揭過。若我見你犯了第三,别怪我無情。”
韓蕲盯着她,神色平淡,說話的溫度也是不冷不熱,好像隻是在平靜地叙述一個事實。
燕奚卻驟然一驚,借着這份聖旨和阿姐的話,以及韓蕲剛才平淡冷靜、萬分順着她的神色,她剛剛的态度也太為蠻橫了些。以至于她險些忘了,能作為小說反派的攝政王,骨子裡有些底線和偏執,誰也碰不得,誰也不會留情面。
燕奚弱弱地伸出手,“真的已經說好了,我就回去送個步搖。從此以後,我跟孫策泱隻是兄妹。”
“真的?”韓蕲道。
“真的!”燕奚笃定。
韓蕲似乎有些被氣笑,他輕輕擡了擡手,燕奚的頭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畢之若,給她拿。”
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聊,燕奚似乎這時才注意到韓蕲今日并未穿大氅,她不由問道:“你怎麼不穿你的大氅了?莫不是你隻有一個,那一個就送給了我吧。”
韓蕲睨了她一眼,并未解釋,隻是将手中筆沾的墨輕輕朝外一甩,險些濺到燕奚身上。
還好燕奚眼疾身快,提着裙擺往一側一躲:“你這人不講道理。”
韓蕲冷笑:“跟不聽道理的人講什麼道理。”
燕奚咬唇,正欲反駁什麼,這邊畢之若雙手奉盒,走了過來。
“燕小姐。”畢之若恭敬地道。
燕奚接過:“多謝。”
“那殿下,我就先去還步搖,就不奉陪了!”燕奚眨巴眼,手持錦盒随身行了一禮,就跑開了。
韓蕲瞥着,但并未攔。
畢之若就多嘴了一下:“殿下不擔心?”
韓蕲道:“憂甚。”
畢之若默默閉嘴。确實啊,這親都親了,聖旨也頒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他……把地上沒人要的聖旨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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