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将它們悉數交托到他們二人手中,讓他們把東西暫時寄存在一個他們方才逛過的鋪子裡,她就在此處等他們回來彙合。
桑俞知曉她的安排,在阿澤歡喜走遠時,回頭又走到她身邊,神情滿是不忍,“王妃……”
“去吧。”燕奚笑着撫上她的衣袖,“我可是把韓蕲的家底都偷拿了,此後你不愁吃穿了。若是日後見了韓蕲,你就說是我賞你的,讓你拿一部分錢贖身,剩下的過自己的日子。”
“桑俞,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扪心自問對你不錯。我借此使壞一下,以此綁架你,求你,一定替我好好照顧好小阿澤。小阿澤他雖調皮,但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人也聰明,假以時日會教導好的。我不希望他日後同我一樣……桑俞之恩,我此生無法償還,便給你畫個虛餅,下輩子再償還你。”
“珍重。”
燕奚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送她轉身遠行,同阿澤彙合。
她始終看向阿澤笑着。
阿澤以為他們隻是單純的主仆囑托,無外心地跟上桑俞的步子,商量着放在哪個鋪子比較穩妥。
燕奚淡笑着望着他們,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燕奚收起了笑,轉身,奔赴書中既定的地點。
雇傭的劫客埋伏已定,就等着燕奚經過這裡。
她甫一出現,街道兩旁沖出了無數刺客,将她團團圍住。
燕奚隻拍了拍手,将手一伸,“帶我走吧。”
刺客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的意思,謹慎地望了望周圍,确定無人來助,才把她敲暈,蒙眼扛走。
燕奚醒了,她随意動了一下,發覺掙脫不開,這才感受到自己被送到一間屋子裡,綁在了一個破椅子上。
送她來的人早已出了屋子,不知跟誰竊竊私語,似乎在争論這一單的價錢。
燕奚感覺頭暈眼花耳鳴無力的症狀減輕了,知曉外面站的是何人。
她終于走上了劇情的正軌。
争論聲也沒有了。
耳邊一下子寂靜了起來,能聽到自門外吹來的冰冷刺骨的風。
現在突然覺得,這風也挺舒服的。
寂靜了好久,燕奚終于聽到了推門的聲音。
她想:哦,原來還是個漏風的屋子。
讓她猜一猜,大概是上京哪處被荒廢的破屋子吧。
她在她面前轉了很多圈,卻一句話也沒有唠叨謾罵,讓燕奚都有些不耐煩了。
她決定加快進程,平靜地開口:“芳菲。”
下一瞬,鞭子破空而來,打在了她身上。她裸露的皮膚上,瞬間出現一道紅痕。
燕奚疼得抽氣縮了一下身子,又重新舒展開來。
她嗤笑道:“芳菲,你為何綁我?”
“為了小姐。”
她又抽了她一鞭子。
“是嗎?”燕奚道,“為了何事?”
“為了你三番五次陷害小姐惡心不改,為了你欺辱小姐她卻從不施你以報複,為了真的讓你明白你之前所作所為有多可恨,為了讓你知曉,你這般蠢笨無德的上位者,到底被多少人厭棄着!”
她每說一句話,便有一鞭落在燕奚身上,打得她龇牙咧嘴。
她心想,到底是回京這幾年嬌生慣養慣了,連這一點皮肉之苦都受不住了。
她聽完反而嗤笑得更厲害,“芳菲,你再說,你是為了什麼?”
“那便如你所願。”
她冷笑着,又将那話重複了一遍,越說越哽咽,抽打在燕奚身上的鞭子的力道,一鞭比一鞭重,終于将她的胳膊打出了血痕,她這才滿意似的收了鞭,去瞧燕奚痛苦的模樣。
可是燕奚并沒有如她所願,蒙着眼其他感覺更加清晰,疼痛來襲前那種不知何處,無法躲避的恐懼感一次比一次重,可落在身上之後,她反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感。
她的精準預判,讓她有一種掌握全局的感覺。
燕奚反而笑得更大聲了。
“芳菲,你再說一遍,你當真隻是為了燕聽雪嗎?”
芳菲的手握緊手中的鞭子,“你以為呢?我這不過是替小姐還回去那些你對她的傷害而已。”
“芳菲,按你所說,那你可真的好能忍啊。”燕奚譏笑,“我第一次欺負燕聽雪,應該是我剛回京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我捉了一個老鼠放進了她屋子裡,将她吓了個半死,從此以後葉将離不讓我再進她的屋子。可是那時,我是真想跟她一起玩的。我沒來上京,玩的遊戲就是這些,捉住老鼠玩弄它再将它放跑,隻是我那日手滑不小心,驚到了阿姐而已。”
“你休要狡辯!”
“我狡辯了嗎?”燕奚笑道,“我的意思不是說,我剛回京就開始欺負燕聽雪了嗎?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處置我?是因為我燕聽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嗎?可如今我是攝政王妃,身份比二小姐時不知高幾何,你怎麼又敢了呢?還是說我當時做的事情不如如今惡劣?可是我将燕聽雪喜歡的琴砸了時,我将她跳舞的舞衣撕碎時,我勾|引她夫君時,我讓她在衆人之面被刻意責罰時,我設計燕聽雪同别人有染時,我故意推她落水時,這些恩怨發生後,你怎麼不來找我?”
“此次我隻是做局給韓蕲看,甚至沒有給任何人透漏風聲,她連催|情|香發病的機會都沒有,甚至立刻能得到解藥,她沒有任何地方受損,你又怎找上我來了?”
燕奚勾着唇,“是非要我說的明白嗎?芳菲姑娘,喜歡一個人,為什麼不敢說啊。若不是燕期之死,我還真想不到我如今在這裡的理由呢。”
“不要說了!”
她果然點中要穴,在燕期的名字被她道出的那一刻,芳菲被她越說越崩潰,手中的鞭子開始胡亂飛舞起來,企圖封住她的嘴。
她打得越狠,燕奚反而笑得更厲害了。
血沫自她嘴角流淌下來,燕奚恍無知覺般,仍接着她方才所言道,不斷刺激着芳菲的神經。
“可燕期是因為我而死的嗎?”她說,“我明明把解藥給你們了,也說得清清楚楚,是他不信我非要去尋的才會導緻如此的,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啊。他擔心的是燕聽雪的安危,為燕聽雪尋藥才會如此,和你有關系嗎?沒有啊。燕聽雪都不來找我,為了他報複我,你憑什麼啊?你連在他心頭留存一席之地都沒有過,你憑什麼來找我報仇?!”
“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非要設計這一出戲,他也不會因此喪了命!”
芳菲越打卻用力,依然被燕奚擾了思緒。
鞭子從手中滑落,她捂住耳朵,崩潰地蹲在地上大叫,以此假裝什麼也沒聽進去。
燕奚怎會如了她的意。
“不想聽?”她譏笑,“你又不捂着我的嘴,你隻能聽。”
“燕期到底真的是因為我死的嗎?你仔細想想。除了我,難道沒有其他人嫉妒厭惡你家小姐嗎?事事難道不是燕期沖在前面替她擋的嗎?就算這一次沒有折在我謀劃的這件事上,也會是其他人做的下一次。現在,你還覺得是我害了燕期嗎?難道不是他自願的嗎?他自願為燕聽雪上刀山下火海,哪怕獻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每一次都如此!而你,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過!所以,憑什麼為了他,在這裡懲治我?!”
“我說了讓你不要說了!!”
她起身,拽掉了燕奚眼睛上的布,滿眼嘲諷,“你瞧瞧你現在好過哪裡去,你還有心思嘲諷我?”
“燕聽侯府的二小姐,攝政王妃,還不是照樣被我欺負了去。你自私自利,又蠢又笨,目無綱常,行為放蕩,這樣的你,就算有尊貴的身份,也讓大家都厭棄死你,就連我讓人當街抓你,都沒人護着你。你的生活連我都不如!之前是因為小姐一直阻着我,我才沒有對你下手,如今就算小姐事後懲罰我,我也要先懲治你這個惡人!”
她又從地上拾起了鞭子,燕奚見到,反而輕視地笑了:“還要用鞭子再繼續打我一次嗎?你看我如今像是能解你心頭之恨的模樣嗎?”
芳菲一愣,對上她冷笑的眸子:“讓擅長這種事的我來教教你吧。”
“你應該,現在去鐵匠鋪買一把匕首。”
“然後,回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