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毀容,是一個陰謀,是當年那件事釀成的惡果?
正在這時,翠屏聞聲趕到床榻前,眼含擔憂道:“娘娘,你做噩夢了?”
梅妃沒理她,獨自呆坐着,緩了好一會兒神,這才咬牙小聲道:“等着瞧,本宮是不會認命的。”說罷,又躺下身子,睜眼熬到天亮。
寅時,她立刻吩咐翠屏:“快,立刻給本宮梳妝,本宮要去見一個人!”
翠屏應聲上前。
發髻方一梳好,梅妃便急急戴上面紗,匆匆往殿外疾走。她身形纖弱,一襲素色衣裙在晨風中輕輕飄動,宛若一隻柔弱無助的蝴蝶,在尋找避風的港灣。
梅妃腳步不停,徑直來到了惠妃的佛堂。
人還未進大殿,她滿腹委屈的聲音兒卻已傳出:“表姐~” ,其聲音軟糯,拖着長長的尾音。
惠妃果然在這裡,她聞聲迎出,面露寵溺道:“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咱梅兒了?”
梅妃微微低頭,聲音低落:“表姐,我……做噩夢了。”
惠妃聽後,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梅兒莫怕,來,跟本宮一起禮佛,誠心祈求佛祖庇佑,佛祖慈悲為懷,定會撫慰我等不安心境,賜予我們安甯與希望。來,佛祖面前,還是摘下面紗為好,佛祖面前,我們就應袒露最真實的自己,無需隐藏!”
梅妃連忙搖頭,異常堅決道:“不行不行,表姐,我不能摘下面紗。今日起來時,無意發現本宮面有微瑕,這才戴了面紗,用以遮掩。況且,在這聖嚴的佛殿中,我若以瑕疵面容示人,那定是對佛祖的大不敬,佛祖聖潔慈悲,我理應敬畏,表姐,你看,可不可以嘛?”
惠妃無奈,隻得道:“好,都依你。”
梅妃有樣學樣,跟随惠妃在佛前跪下,閉了眼,虔誠叩拜。
不知是不是心誠則靈的緣故,梅妃隻覺自己内心卻是平和了許多,正自沉浸在這種玄妙舒服的意境之時,耳邊突然傳來惠妃的厲聲質問:“梅兒,你的臉怎麼了?”
梅妃聽後,心中一驚,猛然睜開眼,正對上了惠妃淩厲的目光。
原來,她剛剛垂首叩拜,面紗也随之飄動,露出側臉上的斑駁疤痕,正巧被惠妃瞧了個正着!
梅妃伸手捂臉,慌亂着連連否認:“表姐,你肯定看錯了,我的臉……當然沒什麼事。”
惠妃也不辯解,徑直伸手,強勢地揭開了梅妃臉上的面紗,待看清她的臉後,瞳孔猛地收縮,十分吃驚地問:“你的臉怎麼會這樣?!”
梅妃一聽,立刻想起連日以來的凄慘遭遇,忍不住眼眶泛紅,委屈地哭道:“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日我日常敷臉美容後,心血來潮想逗一逗貓兒。孰料,平日裡溫順乖巧的貓突然就發瘋了,毫無預兆地撲向我的臉……然後就這樣了。
我又慌又怕,暗中找太醫開了外敷的祛疤藥膏,每日都按時塗抹,可這抓傷卻始終沒有治好。我都快急死了,表姐可有什麼治臉的法子?”
惠妃臉色幽幽轉冷,不答反問道:“你确定,塗藥也沒用了嗎?”
梅妃沒注意到惠妃的臉色,搖了搖頭,繼續哭訴抱怨:“表姐,且不說這個藥膏的事,近日以來,我日日都睡不安,噩夢不斷。
昨兒個夜裡,我還夢見了……”她壓了壓心中的恐懼,才道:“夢見了雅嫔和七公主,她們在夢中詛咒我,說我的臉毀了,全是報應!我當時就被吓醒了,後半夜完全無法安睡。
這不,一大早我便來表姐你這裡了,我現在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表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說這一切真跟當年我們做的那件事有關嗎?若不然,為何……”
不等她再說下去,惠妃當即厲聲打斷道:“住口!你說的這是何話兒,什麼叫我們?本宮清清楚楚記得,當時是你嫉妒雅嫔得寵,看不得她在陛下身邊風光無限,也是你在雅嫔懷孕後,将那害人的毒下到她的安胎藥中,最後還是你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害得雅嫔失寵,被陛下冷落了整整十年。
此事從頭到尾都是你一人所為,與本宮何幹?又何來我們一說?本宮心向佛祖,慈悲為懷,斷不會做出這等惡毒之事,你莫要胡亂攀扯本宮,阿彌陀佛!”
梅妃一愣,滿臉驚愕:“表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惠妃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滿是冷意:“怎麼,本宮說錯了?不是你做的?”
梅妃小臉倏地一白,抖聲辯駁道:“那,那也是你出的主意。”
惠妃冷哼一聲:“本宮的主意?誰看到了?不要因為是本宮的表妹,本宮縱着你,你就冤枉本宮!”
梅妃呵呵一笑,滿眼透着失望與痛心,怅然道:“從前,表姐對我是那般的好,我頭疼了,你會親自幫我按摩,我不開心了,你會尋各種稀奇的寶貝來哄我開心……事事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可如今呢?僅僅因為我這臉毀了,便這般輕易地放棄我嗎?原來,現在的我…… 竟成了一顆廢棋!呵呵。”
惠妃目光淡漠地望着她,仿若看一件廢棄之物,沉聲道:“你既然是勾家的人,那就得有勾家人的樣子。
舅舅對你一直期望頗高,若他知道你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唯一的美貌優勢盡數消失殆盡,你覺得他還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嗎?勾憐雲,你終歸隻是勾家的廢物養女罷了,着實沒用,讓人倒胃口!
勾家放棄你,是遲早的事,畢竟,勾家,從來都不養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