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銅鏡，秦婉蓉朝着身後滿臉憂容的姜念念一笑，“别擔心。”

姜念念看着秦婉蓉，心底隐隐有一個想法快要從沖出來，迫使她忍不住張了張口：“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可還沒等她說出口，身前的秦婉蓉就已經擡起手，輕輕地豎在自己的唇邊。兩人視線于鏡中相交，姜念念心念大動，卻終究遂了秦婉蓉的意，沒再多說一言。隻不過在扶着秦婉蓉出門時，她也陷入了莫名的哀傷之中。

雨色微濛，一切都已不言而喻。

說是要過生辰，可也無非就是三人一同吃了飯，甚至因着食材的局限，連一碗長壽面都不曾有。不過沈南寂倒是不覺有什麼，可能對他來說，隻要有秦婉蓉在，其他任何事都不必在意了。

活動隻在這一方小院，三人便隻能坐在檐下，看着如簾的雨幕，閑閑地說着一些話。如若不是偶爾的咳聲在提醒着他們，此刻這難得的靜谧時光，倒還真算得上是歲月靜好了。

沈南寂擔心秦婉蓉吹了涼風，欲言又止了幾次，想讓秦婉蓉回到屋中去。秦婉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根本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她橫手擋于眼前，透過兩指的縫隙去看廊外，她說：“可惜，今天是個雨天。”

“也許，明天就天晴了。”姜念念道。

秦婉蓉放下手，光争先恐後地湧入眼底，隻是笑笑，沒再說話。

不知是不是這樣的氣氛太過明朗，沈南寂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沉默氛圍，也維持不了多久，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秦婉蓉就因為撐不住身體，再次返回到了屋内。

這一次，即便是返回到了溫暖的屋内，可是秦婉蓉也仍舊感覺有四面八方的風，從漏出來的空隙朝她身體裡鑽。她開始不停歇的咳嗽，幾乎是要将肺腑盡數咳出來了才作罷。

沈南寂也被這一遭吓得慌了神，一時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裡，姜念念也不再如往日那般與他開玩笑，隻是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靠近些秦婉蓉，“我先出去煮些藥來，你陪着娘娘……”

“不用了。”秦婉蓉阻止了姜念念将要出去的腳步，她沖着姜念念搖了搖頭，“不必再麻煩了。”

姜念念心中歎息，卻也料到了将要面對的事實。她頓了頓，最終還是道：“那我也先出去吧？”

事到如今，好像也留這兩人說些話，自己不該再聽着。

秦婉蓉靜靜地盯了姜念念幾秒，最終還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姜念念這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又貼心地替兩人關上了門。不過她也沒有走遠，隻是在不遠處的一個位置蹲下，目光盯着不遠處的大雨出神。雨聲墜地，如珠玉傾亂，嘈雜且無序，她聽不見那屋内在說些什麼，亦或者說，除了耳邊的雨聲之外，便再也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了。

而她現在也根本沒有心思去想，秦婉蓉會對沈南寂說些什麼了，她唯一感到憂心的是，今天之後她和沈南寂将會迎來什麼樣的命運。

其實這個問題，姜念念不止一次的想過，但面對未知的世界，她實在沒辦法用“既來之則安之”的說法來安慰自己。她太清楚行将差錯的後果，所以心底也免不了的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聽了多久的雨，隻依稀記得那雨一直下，到最後風和雨一齊降臨，似是要撕開天幕，掀翻這彌天的世界。

而黑夜，倏然降臨。那是姜念念第一次沒有按時睡覺。

沈南寂推開門帶來了秦婉蓉逝去的消息，他的臉上沒有什麼過激的神情，平靜到近乎漠然。姜念念望向他的眼睛，那雙烏黑的眼瞳此刻猶如一片荒蕪的沙漠，叫人怎麼也看不透了。

姜念念知道沈南寂此刻的心底，正在經曆着巨大的悲痛，可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自小生活美滿，親人待她也是極好，如果有一天她的親人離去，她大概也是接受不了的。越是這樣，她越是知道，那些蒼白的安慰，根本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于是，她沉默着走近沈南寂，未發一言。

夜色黯淡，這片天空他們已經看過了無數次，可是今天卻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很久之後，就在姜念念有些忍不住腿麻，想要換個姿勢的時候，忽地聽到沈南寂的聲音：“姜念念，我們以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