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娘的心拔涼拔涼的,但等趙斓神色陰沉的看完信,又滾燙起來,怒火中燒,都快把她燒成灰燼了。
趙斓直接氣笑了:“我當時就說,門不當戶不對,必出問題,你們舍不得讓她傷心,不願意狠管,這下好了,再晚幾天,我那有缺心眼的妹妹就要被他哄到别人床上去了!”
這話可夠糙的。
蘇景蘊冷冷的道:“趙公子慎言,我夫人還在這兒。”
趙斓連忙道:“不好意思,瞧我這張嘴!多謝兩位來送信。”
林知意道:“無妨,不過我瞧着,你妹妹對他太過死心塌地,恐怕也不會聽你們說什麼。”
趙斓也想到了,他臉色陰沉,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爹娘:“我隻回去帶她這一次,她若是不願意回來,以後就算死在王家村我也絕不多說一個字!日後再要去找她,就換别人去!”
趙大娘也知道兒子心裡煩,說實話,她也覺得女兒這樣不好,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王家村的人不讓她回來怎麼辦?”
“這你就别管了!隻要她願意回來,我就會全須全尾的把她帶回來,她不願意回來,那就不能怪我了!”
還能怎麼辦,隻能聽大兒子的。
趙斓是個有本事的,如今家裡的家業都是他掙的,若不是靠着他,恐怕還隻有那三間泥土房,刮風下雨就漏天,哪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你那妹妹是個不争氣的,哎,我怎麼有一個這樣的女兒!”
趙斓駕着牛車,并未直接去王家村,反倒拐了個彎兒,去了另一個村子。
“陸嬸!陸嬸在家嗎?”
“在,小斓來了!快下來!”
趙斓連忙笑道:“不了!陸嬸,我找陸尋有點事兒,他今天休沐,在家不,有沒有出去喝酒!”
話音剛路,陸尋就直接竄出來了:“趙——林知意,你們怎麼攪和到一塊兒了?”
眼前這人不是别人,正是衙役陸尋。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知意,嘴裡嘀嘀咕咕,拉着趙斓走到一邊:“趙哥,你認識她?”
趙斓當然認識,誰能不認識林南風的掌上明珠,張揚跋扈到在幾個村子裡都出名。
“怎麼?”
陸尋撓了撓頭:“早知道你們有故交,嗨……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這是到哪去。”
趙斓冷笑一聲:“還不是我那個倒黴妹子,不争氣的東西,能不能換上你的官服,随我走一趟。”
陸尋也沒多問,直接坐上就走了,趙斓和他交情頗深,所以他此時對着林知意都有些心虛。
林知意微微首颌了一下。也沒搭話。
此時的天已經漸漸黑了,再過不了一會兒,恐怕就看不見路了,幸好離的不遠,林知意和蘇景蘊到家時,還有一絲餘光。
林知意問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蘇景蘊道:“不了,你也不要出門了,今兒怕是不安生,你老老實實在家裡呆着,我把今兒個借來的九章算術看看。”
林知意眉頭微微一動:“你不休息?”
蘇景蘊道:“我怕來不及,你先睡吧。”
林知意點點頭,坐在桌旁不聲不響的看着他,蘇景蘊神情專注,神色淡然,隻是眼眸中時不時閃過思索,偶爾還會蹙起眉頭,手中的筆低落了點點墨迹,也未曾驚醒他。
自學着實有些艱難,蘇景蘊算是極為聰明的那一批,可實在想象不出其中的因果關系,算學之類,着實有些費腦筋。
蘇景蘊略有些煩躁,閉上眼睛按了按鬓角,手中的書也放在桌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林知意瞥了一眼,是一個極為常規的雞兔同籠問題。
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林知意眨了眨眼睛:“這問題好有意思。”
蘇景蘊緩緩睜開眼睛,鬓角的青筋一下下直跳,他漫不經心的道:“如何有意思?”
林知意非常無辜的看着他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在書上着重問出來嗎?”
蘇景蘊頓了一下,聲音有些輕:“簡單?”
林知意故作不知他的小心思,狠狠的點頭:“是啊!很簡單!你瞧。”
林知意将他手邊的毛筆拿過來,然後抽過一張草紙,在上面寫寫畫畫,畫了一個三角形和圓形。
“這個三角形代表雞,圓形代表兔子,三角形加圓形等于三十五……”
林知意三言兩語就把這道題解出來了,蘇景蘊愣是被震的半晌沒有說話。
林知意有些糾結:“你沒聽懂嗎,那我換個說法……”
蘇景蘊輕輕的道:“懂了!”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果然他不能總用老眼光看人。
一直隻知道林知意張揚跋扈,胸無點墨,沒想到她的長處根本不在看書識字上,而在于數字之上。
蘇景蘊修長的手指搭在書上,輕輕随便掀了一頁,恰巧是百錢買百雞的問題。
“這個呢?”
“這個和上一題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看……”
蘇景蘊不是個蠢人,相同的題型,林知意講過,便會舉一反三,屋内的燭光搖曳不停,蘇景蘊沒有半分睡意,甚至也完全不想讓林知意休息!
他的書頁翻個不停,林知意嘴巴也沒閑着,小小九章算術,輕松拿捏。
不過,兩人并沒有安靜多久,巷子深處就傳來一聲驚叫:“我不跟你走!我要留下來!哥!我相信林虎,他隻是給我開玩笑罷了,絕對不舍得用我去做壞事兒!我不回去,我就要待在這裡!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要走你走!”
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轉而又響起尖利的聲音:“我不走!不論我以後怎麼樣,都和你沒關系!你們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嗎,那我就和林狐在一起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