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看他猶猶豫豫,啼笑皆非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什麼孤男寡女!相公!有人找你!你快出來,他都吓得不敢進門了。”
一句相公喊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蘇景蘊的心猛然一動,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壓下那抹異樣,緩緩走出去:“蕭兄。”
蕭綏看見他,就像見了救兵一樣:“景蘊兄你在家啊!我竟然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嫂夫人,真是失禮。”
林知意淺淺一笑:“無妨。”
蕭綏一愣,他和鄉野之人不一樣,并非是他有天然的優越感,而是那些人會下意識的在言談之中流露出距離感,谄媚者有之,遠離者有之,但第一次見面,他卻少見有林知意這種淡定随意的态度。
果然不愧是蘇景蘊看重的人。他就說,依着蘇景蘊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娶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姑。
蕭綏連忙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他臉上挂着笑,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蘇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成親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還擔心我拿不出禮錢不成,不成,今日得補上!”
走進大堂,蕭綏還未來得及坐下,便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他手邊。
蘇景蘊眸子都沒動一下:“于理不合——”
“這是哪兒的話!難道你不拿我當兄弟!你若是不收,我接下來的話都不好說!”
蘇景蘊神色極清極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眸子,長睫遮住了雙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你有何事?”
蕭綏有些尴尬的輕咳一聲:“這事兒吧,對我來說是個難事,對你來說确手到擒來,不知蘇兄可願幫我這個忙?”
“直說便是。”
蕭綏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那張銀票上面,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三個月後,是我祖父的壽辰,你也知道,他一直希望我學業有成,但是我嘛……别的都好說,唯獨學業,我是真的沒法子,為了讓他高興,我準備找繡娘繡一幅山水圖,可這,不就缺一首拿得出手的詩詞嗎?”
蘇景蘊輕輕挑眉:“你是想讓我代筆?”
蕭綏一敲手心,笑得跟朵花似的:“要不就說蘇兄聰慧!”
蘇景蘊冷冷的道:“君子坦蕩,不可行此事。”
蕭綏又掏出一張銀票疊在上面:“可咱們是兄弟,你隻是幫幫我而已,又沒做什麼損人利己之事。”
蘇景蘊神色微微緩和:“可即便如此,也應有所為有所不為。”
蕭綏又掏了掏衣袖,一張薄薄的紙又給放在上面:“來時的路上,我曾聽聞有一富戶,去了應天書齋,财大氣粗的給掌櫃的三十兩銀子,讓掌櫃的換個人抄書,結果沒想到,掌櫃的轉頭就把人轟出來了。我很是擔心他會對蘇兄不利。”
蘇景蘊眼神冷淡下來:“你在威脅我?”
蕭綏叫屈:“怎麼可能!就算你不答應幫我,咱們還有多年的情分在,我怎麼可能幫着旁人害你!我正準備今日回去就派人去問問情況!這不是來的匆忙,沒來得及!”
蘇景蘊道:“不過招惹了小人,你量力而行,若是不可,切勿以卵擊石,驚動你家長輩就不好了。”
蕭綏氣不過:“可也不能看着他胡來吧!”
蘇景蘊淺淺一笑,眼神卻如冰似雪,比冬日的落雪更寒上幾分:“此事我自有處置。你若能處理好,我便欠你一份人情。”
“哪用得着這麼嚴重!”蕭綏擺擺手,把桌上的銀票往他手邊推着推:“不過,寫詩這事兒……”
蘇景蘊道:“若是不嫌棄,我願試上一試。”
蕭綏道:“多謝!”
蕭綏走的灑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反倒是林知意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銀票,四張面值二十兩的銀票,一共八十兩銀子,按普通的人家一年攢個五兩銀,這一下就是十六年的錢。
林知意吃驚的道:“這公子的手也太松了吧,一下就拿出來八十兩!”
蘇景蘊淡淡的道:“他祖父今年六十大壽,一個個可不就想着法子出頭,蕭綏的祖父更偏愛讀書人,所以他才一直未曾繼承家業,偏偏被他堂兄壓了一頭,如今求一首好詩,也不過是為了壓過他罷了,也好拔得頭籌。”
老爺子身體不好,蕭家的家業,他也該放手了。
林知意恍然大悟,難怪他出手這麼大方!
“他還挺有眼光!”
說句不客氣的話,蘇景蘊當得雲州第一,即便再往外數,蘇景蘊也數得上号,三元及第,狀元之才,可不僅僅是說說罷了。
蘇景蘊眉頭微微一動:“你不怕我完不成他的囑托?”
林知意道:“若是連你都完不成,那這世上就無人可以做到了。”
蘇景蘊安靜了一瞬,手指微微蜷縮,看着她的眸色有些複雜:“你如此相信我?”
林知意直截了當,萬分肯定:“對啊!從未懷疑。”
因為,你是蕭清衡啊!那個無所不能的蕭清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