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母見着宮中來人傳旨,忙“嗳呦”了聲,怒氣立刻抛諸腦後,催促着盧延逯道:“兒啊,快去吧!聖人召見那是最要緊的事,可半點耽誤不得。”
内侍卻對着虛空拱了拱手,“聖人有旨,盧将軍克敵有功,一家老小都要一同進宮領賞。”
盧延逯有些猶疑,不解問向内侍:“聖人的意思是,臣的母親也要一同進宮?”
内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盧将軍,聖人的旨意是一家老小,那就是一家老小。”
淩玦一把将那便宜哥哥推開,理了理鬓發,上前兩步,對着呆立的盧延逯點頭:“聽見了吧,一家老小。”
“老的。”淩玦指了指喜上眉梢的盧母。
“小的。”她又指了指不明所以的男童。
“一個都不能不少。”
“那——”盧延逯有些猶疑,回首看了眼杜月娘。
“盧夫人說得沒錯,”内侍隻是笑着轉身,“一個都不能少。”
進宮的馬車是内侍帶來的,規格不低,淩玦整個人癱軟在堆疊的軟墊中,幾乎快要睡着了。
但因為眼前人的打擾,所以也隻能是幾乎。
“你我相識多年,我的為人你如何不了解,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也不該說報官這種氣話,着實有些傷人。”
盧延逯頓了頓,看她臉色沒什麼變化,繼續道:“當年你不顧父母阻攔,也不介懷我官職尚低,義無反顧地嫁給我,你對我的心意,我如何不知。
“隻是當年出征一事,是聖人的旨意,誰人也無法左右,總之我如今回來了,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月娘的事——”他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僵硬,“确實是個意外,但是你且放寬心,左右她越不過你去,正兒這孩子,也會先放在你房中養育。況且日後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你我之間,不當為了這等小事介懷。”
淩玦沒忍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哂笑。
“你還是有氣?”
盧延逯本還有個重要的話頭沒有提起,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暫時先将眼前人安撫一二:“那你說說,究竟要如何才能解氣?”
“簡單,”淩玦眼皮都沒擡,懶懶開口,“今天宮裡發的賞賜全都給我。”
“這怎麼可能!”
盧延逯立刻提高了音調,但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輕咳了為自己找補道:“聖人發下的賞賜,在宮中都有記載,也不能随意拿出去花用,你就算敢賣,也沒人敢收,給你其實也沒什麼用處。”
淩玦依舊閉着眼,舉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沒關系,我也不要那些金钗玉器,按市價折算成銀票給我就行。”
“你...你...”
盧延逯“你你你”了半天,到頭來隻能幹巴巴擠出一句:“你原本不是這樣的俗人,如今怎麼變得滿身銅臭,眼中隻剩下銀錢。”
“盧将軍出征三年,一分一毫的俸祿也未曾帶回家中,你那老母天天哭窮,你當你家全府上下的吃穿用度,用的是誰的錢?”淩玦忽地睜眼,甩過去一道銳利而諷刺的眼刀。
“......”盧延逯一時語結,暗呼不妙。
淩玦也沒有給他思考反駁的機會,直截了當地繼續道:“都是我的嫁妝錢,你們全家上下吃我的用我的,本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萬一我今天面聖一時不察說漏了嘴......”
【系統自動提示:重要線索過早出現,可能極大影響世界男主的後悔情緒。】
按照系統給出的劇情線,挪用嫁妝應當是一條貫穿全程的草蛇灰線,蘇翎雖說如今家道中落,但出嫁時蘇家給出的陪嫁卻着實不菲。
當然,作為隐忍的将軍夫人,作為内褲的冷面洗手,即便她将自己的嫁妝盡數貼補家用,也從未和盧延逯明言。
直到最後和離之時,盧延逯才終于得知,自己的夫人竟然默默為他付出了這麼久,由此愈發感動,也愈發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但是淩玦眨了眨眼,隻當沒聽見這條提示。
“我給。”盧延逯也沒有繼續掙紮,這事若是當真上達天聽,隻怕他的官聲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系統自動提示:無效線索,當前世界男主後悔值——5%。】
【系統自動提示:當前世界男主後悔值達到100%方能達成“追妻火葬場”成就。】
淩玦聽到這聲提示,頓時了然。
懂了,原來這套系統是這麼運作的。
“空口無憑,”淩玦用目光指了指他的腰間某處,“先拿來吧。”
盧延逯頓了頓,遲疑地從腰間解下自己的荷包,緩緩遞給她,道:“這裡面的銀錢也不多,你若是需要,暫且先拿去。”
“你也知道不多,還好意思給我,”淩玦嫌棄地将荷包撥開,指了指原本挂在荷包旁的金貔貅,“我要的是這個。”
“這...這是當年新婚之夜你送給我的,說是若我在外遇到些棘手的情形,也能将它賣了應急,”盧延逯的眸中閃過一絲極為受傷的神色,“可我即便在最困苦之時,也從未動過這個心思,如今...你居然要将它要回去麼?”
“給不給?”淩玦懶得同他回憶陳年舊夢,語氣有些不耐煩。
“若是你當真要将它收回,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