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栩聽他這麼編排蘇翎,心中也有些不樂意,“我妹妹究竟為什麼跟你和離,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你家裡不還有一個陛下親封的月夫人麼,況且你連嫡長子也有了,即便我妹妹願意回頭,這位置都被人占了,能當什麼正頭夫人啊,你們倆啊,大哥别說二哥。”
盧延逯張了張嘴,卻自知無法将事實的真相告訴蘇栩,隻能甩手恨恨轉過身去。
“有些事情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
“哎呦,得了吧,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難言之隐啊,”蘇栩撇了撇嘴,起身拍了拍衣擺,“總之銀票我都還給你了,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咱們就此别過,後會無期。”
“你——!”
盧延逯回身,對着蘇栩離去的背影,咬着牙恨恨低語。
不就是仗着虞妃弟弟的身份作威作福麼,等着吧,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我的階下囚了。
*
“你說她除了和虞家那小子關系匪淺,還去了容德的府上?”
“回陛下,正是,”侍衛對着皇帝拱手,“那蘇氏女和鎮國公平日裡過從甚密,在京中已經人盡皆知,但是和容德公主的交際并不算多,隻是去公主府上小住過一晚。”
“是不算多,還是被你們看到的,隻有那一次呢?”皇帝向他投去銳利的一暼。
“這——”侍衛被問得臉色一白,頭埋得更低,“屬下再派人去探!”
侍衛走後,皇帝緩緩坐回龍椅之上,默然思量了許久。
既然蘇氏女能知曉那孩子的真實身份,背後必然有人指使,而他第一個懷疑的自然就是虞家。
自從虞妃被送入宮中,虞家日漸驕縱,甚至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中。他們在偷偷計劃些什麼,真當他年事已衰,什麼都看不出來麼?
而蘇氏女出宮後不久就和虞冽那小子搭上了線,算是驗證了他的猜想。
可這其中怎麼還有容德的事兒呢?
究竟是容德暗地裡已經和虞家有了往來,還是說她才是這幕後主使,作為一朝公主,竟也有了不臣之心?
皇帝緊緊攥住扶手上雕刻的龍麟。
不管背後是誰,這女人都留不得了。
……
秋夜飒涼,勁風掠窗。蘇府院内的枝杈被吹得噼啪作響。
一道黑影借着風聲、樹聲,徹底隐匿了自己動作時的一切聲響,悄然翻進了院牆。
他推了推房門,手下絲毫微動,應是從内上了門闩,便也不拖延,閃身來到另一側的牆邊,小心推開了留有一絲縫的窗。
他靈巧地一個輕躍接着便翻滾進了房内,此時恰有一陣朔風襲來,将他剛剛小心合上的窗戶吹得大開。
窗框猛地打在側邊的牆壁上,發出一聲爆裂般的脆響。
黑影訓練有素,沒有被這聲響所驚擾,而是立刻在房内尋找着可以藏身的位置。
他迅疾地掃視了一周,隻在兩息之間便确定了方向,踮着足尖疾步而去。
淩玦喜靜,尤其睡覺時最是聽不得吵鬧聲,隻能躺在榻上左翻個身,右翻個身。
她剛醞釀出幾分睡意,卻突然聽得一聲如雷巨響,将她震了個清醒。
緊接着,呼嘯而來的秋風沒了絲毫阻攔,大剌剌地直接吹進了她的床帏。
帷幕翻動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一閃而過的黑影。
風息,幕止。
淩絕坐起,擡手,将垂下的床帏挂起。接着趿起放在床邊的繡鞋,借着窗外照入的冷銀之光,走向了那扇大開的窗戶。
“大半夜鬧出這麼大動靜,還讓人怎麼睡啊。”她自言自語般抱怨了句,伸手将窗扇合上。
“咔”的一聲,窗戶上的搭扣被她牢牢地鎖在了一起。
淩玦擡手掩唇,打了個哈欠,神色恹恹,緩緩走向床邊。
她半趿在腳上的繡鞋,随着她的腳步聲,吧嗒,吧嗒——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黑影從月門後閃身而出,接着從腰間抽出一段銀光,側着身子,緩緩接近她的後背。三步,兩步——
隻有半步之遙,黑影将銀光揮至身前,直直刺向那背影的心房所在。
厲風過後,夜靜得可怕,若是此時有人立在院中,甚至都能聽到銳器刺入血肉的聲音。